听得那瘦文士冷笑道:“文静兄岂不闻楚、蜀长信山大战?”胖文士道:“此战我在扬州时倒也耳闻,但战场相争,本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又何必这般仇恨?”瘦文士道:“却不怪文静兄不知了,战场本有死伤,原不足为怪。但长信山一战,李穿喉杀得楚军流血千里,死伤十数万不说,事后竟将楚军近十万降卒,也尽皆坑杀,荆湘百姓,岂能不恨!”胖文士惊道:“果有其事?”
一旁唐振听了,不禁一怔。
瘦文士道:“岂能有假?楚、蜀长信山大战,楚军被杀得大败。但不管怎地,总还是三十万之众,虽被分割包围,也还是作困兽之斗。那李穿喉见此,便令全军高喊:‘投降者一概不杀!’楚、蜀仇敌已久,楚军余部原本就惧怕蜀军杀降,蜀军这么一喊,楚军中不少士卒便放了心,扔下兵器。先例一开,这扔掷兵器的声音互相感染,楚军接着便是成片成片地降了蜀军,统共解甲者,近十万之众。
“那李穿喉对这十万降卒,起先倒也假装一番仁义,收去兵刃后,将领也不更换,军粮供应也如常日。大胜后第二日,还晓谕众降卒道:‘三天后愿入蜀者编入川军,不愿入蜀者放归还乡。’楚军众降卒见此,自是欢呼雀跃,无不对李穿喉感恩戴德。
“哪知三天后大军又莫名地多停留了两天,第五天夜晚之时,李穿喉诈楚军诸降卒道:‘楚人故老皆在楚地,不宜入蜀,皆当遣返,但为防奸细挑拨,皆当反绑,以分批遣返。’楚军众降卒一来惑于蜀军几日里皆假仁假义待之以礼,二来刀剑所迫,对李穿喉之言语也便信了,皆束手就缚。
“到得晚上,蜀军果然分批来押楚军降卒,五千蜀军押五千降卒,押至五里外的杜鹃谷时,却不是将众降卒解绑放归,而是听得一声号角,五千蜀军便突然一齐抽刀,以一对一,顷刻间便将五千降卒杀得干干净净。原来那蜀军人少,怕一时杀之不尽,才定下这分批斩杀之计。可怜那大营里余下的降卒,并不闻得声响,皆不起疑心。就这般一批一批,从亥时杀到寅时,蜀军已然杀了八万降卒。
“剩余一万余降卒,虽黑夜中见不得蜀军衣襟上的鲜血,但已然闻到蜀军身上的血腥之气,便起了疑心,聒噪起来。待又杀得五千余人时,天已微亮,剩下一万士卒见得蜀军衣襟上的血色,发一声喊,四逃开来。但区区一万之众,手无兵刃,便又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倒有五六百人逃了出来,那西川十八神射及三十六弓刀护卫追将上去,只将他们当活靶射杀取乐,半天下来也一一钉死于道上。
“这一场屠杀,可不杀得天地也变色!那杜鹃谷,当地老百姓说道:‘当年蜀军退去之后,在谷中插一竹竿下去,便有血从竹竿里冒将出来。’那李穿喉之后还将所杀降卒与楚军阵亡将士一并掩埋,立了碑文,欲掩盖此事,但天下悠悠之口,又岂能掩盖得住?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