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访者被强行抓进学习班3

记者手记:悲剧还在继续

两年过去了,我至今无法忘记那一幕。低沉的咆哮声从咽喉迸发出来,喉结在激烈的抖动,胸脯犹如波浪般起伏,双拳紧握上下挥舞,两腿战栗,泪流满面,吼着含糊不清的浓重的苏北方言,残弱的王信书像一头发疯的狮子。

2009年4月底,在江苏省信访局接待室里,面对着调查组,王信书歇斯底里的神态让人不寒而栗。

因为上访被关进学习班,这位越战退伍伤残老兵遭遇了他人生最大的耻辱。

尽管王信书的的问题后来得到了解决,但我至今仍觉得愧疚,从接到他们的投诉开始,我的稿子拖了一年才发出来。这篇稿子给我带来的酸甜苦辣至今难忘。

2007年11月27日,响水县陈家岗化工园区发生爆炸事故,我到现场采访,历时一周,备受阻挠,稿件却没能见报。就在那次采访中,我结识几位老乡,他们热情协助我们采访,因此结下了友谊。

几个月后,一位老乡带着王信书的妻子姜云到南京找我,说丈夫被法院陈晓军法官抓走送进了学习班之后,一直下落不明。

这位50多岁的农村妇女蹲在地上一个劲的哭,情况也说不清楚,都是同行的人在帮她介绍情况。

信访局抓人上学习班?我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不敢相信,信访局不是专门接待上访的吗?怎么会抓上访者?

我耐心地听了他们的情况介绍,但仍然不敢肯定这是真的,我找到了响水县法院的电话,找到了法官陈晓军,对方坚决否认抓人。信访局也坚决否认把人送进了学习班。

双方各执一词,我有点犯难了,王信书被抓没有见证人,要是他逃债或者别的原因失踪了,这不就错怪法院和信访局了吗?

但以我在响水采访的经验来看,姜云的说法未必是假。劝走了上访者之后,我给法治社会版主编郑琳打了电话,汇报了这条新闻线索。因为找不到见证人和王信书本人,无法查明真相,郑琳建议我关注这件事,等有了新的进展再说。

2008年3月18日,姜云到北京上访,在去国家信访局途中被响水县信访局的人拦截了,担心又被抓进学习班,姜云跨在立交桥栏杆上,以死相抗。

双方僵持不下,姜云给我打来电话,说她上访被拦住了,对方要抓她回县里,电话那头还传来响水县信访局工作人员的声音,“快跟我们回去,你找谁都没用”。

我当即给郑琳打电话,请她派个记者去现场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一名新来的记者到达现场,响水县信访局的人看了证件后仍我行我素,强行将姜云拖下桥,塞进了汽车,姜云一直呼救,但面对此情,记者却无能为力。

这起事件让我对响水县信访局的说法产生了怀疑。姜云被送回响水后没有被送进学习班,但她的行动自由却被限制,到哪里都有人跟着。之后,我连续多次与法院和信访局联系,确认王信书是否真的被抓。陈晓军最终确认,王信书被信访局带走,但具体送到哪里他拒绝回答,陈在电话中态度强硬,称这是领导安排的,符合相关规定。信访局也最终承认,王信书的确被送进了学习班,但逃走了,家属肯定知道他躲在哪里,纯属借机闹事。信访局坚称,举办学习班对上访者进行教育活动是按照省里的文件办的,并不违规。也就是在这次采访中,我得到一个信息,上访学习班有文件规定。但我多次提出查阅该文件,却遭到信访局的拒绝。王信书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姜云仍在上访,也多次找我。无奈之下,我向她建议,以王信书失踪为由,到公安局报警。但公安局拒绝立案。让她去找法院和信访局,三方互踢皮球,姜云一筹莫展。我提出以王信书失踪为由,做一篇调查报道,郑琳建议先不下结论,继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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