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具僵尸 (2)

洛裴上尉粗略检查了一遍队员的着装。接着,他走出队伍,尖利的号令声响彻整个广场:

“3连——立正!向前看齐!枪上肩!”

一整个晚上,广场上都能听到洛裴上尉那充满节奏的号令声和135枝步枪上肩的声音。只有短短的几秒是安静的——那就是文官和教官检阅我们的时候。他们站得笔直,从头上的钢盔中射出两道冷峻的目光——可怜了队伍中站得离他们最近的那几个战友!

上尉的声音再次穿过高高的白杨树和灰色的营房:

“向右看齐——前进!向右——转!快速行进!”

我们钉了铁掌的靴子踩在水泥地上,操场上发出雷鸣般的声音,火光四溅。我们沿着营房广场四周的道路行进,路上还有雨水,两侧生长着高高的白杨树。在刑营,说话和唱歌自然是被禁止的;四等士兵无法享有和德国本土士兵同等的权利,不能佩戴鹰章或其他奖章,唯一的标记,是右边袖子下方一道狭小的白杠,白杠上绣着一行黑色的字母——“SONDERABTEILUNG(特别股)”。

我们必须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士兵,行军必须整齐有力,不到一刻钟,我们已经被汗打湿了,脚热得像火在烧。我们张开嘴,上气不接下气,仅仅靠鼻子已经不能提供足够的氧气。步枪和背带压迫着胳膊上的血管,手指变得苍白,后来渐渐麻木。但我们不能抱怨,必须连续这样行军16英里。

接着是训练、行军和射击,我们在村庄里冲锋,在泥泞和结冰的田野里爬行,在地上挖洞,像受到惊吓的动物一样隐藏在地洞里。当然,我们的速度永远都不够快。每次哨声把我们叫回去后,我们还没站稳,他们便开始了谩骂。然后我们又出发。前进——前进——前进,我们身上糊满又湿又厚的泥巴,双腿发抖。汗水像小溪一样流了出来,灼烧着皮肤上被皮带和武器磨出的伤口。汗水浸湿了衣服,每个人后背都出现汗渍。汗水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因为用脏手和袖口擦拭汗水的缘故,额头也被刺得生疼。如果站着不动,衣服很快就会结冰。我大腿和胯部的皮肤被磨破了,流血不止。

在被折磨得筋疲力尽的时候,我们隐约意识到天开始亮了。接下来要开始训练如何应对空袭。

我们沿着起伏不平的道路飞快地跑了起来。且不说不时出现在眼前的小水沟,光是路上的石头和水坑就需要我们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脚上,以免跌倒、绊倒或者乱了步伐。为了保证不出错,我们必须对途中出现的任何障碍物做出快速反应,精神永远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

无论体力还是脑力都不堪重负。我们的腿沉重得像灌了铅,但不管怎样我们必须坚持下去。我们跌跌撞撞地拖着沉重的脚步,两人一排向前进发,脸色苍白,空洞无光的眼睛红得像龙虾,额头上青筋暴起。

我们上气不接下气,嘴巴发干,偶尔吁一口气都会吐出白沫。

哨声响起,我们奔向道路的两旁,不分东南西北地向水沟冲进去,不管里面有没有水,也不去想有没有压在别人身上。接下来是安装迫击炮和机枪。这几步必须在几秒钟之内完成,如果动作稍慢,其后果就不仅仅是手指划破、后背挨踢这么轻的惩罚了。

我们继续行进,前行了不知道多少英里。经过训练,我已对世界上一切道路谙熟于心:软路、硬路、宽路、窄路、石头路、泥巴路、水泥路、沼泽路、下雪的路、山路、碎石子路、滑路、灰尘弥漫的路。

这没有尽头的道路,使我的脚深受折磨,难堪其苦。

雨停了,太阳出来了。我们饥渴难耐,头部发沉,疼痛不已,眼前金星直冒,双脚和小腿在靴子里发胀。我们神情恍惚,拖着步子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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