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夫人想了一会儿说:“过去,任家、陆家和张家的生意都不出我们马家之右。可现在,我们马家怎么敢和这几家相比。”
“这话怎么说?”
“你几年不在生意场上,脑子倒愚顽得转不过弯了。也不想想,任家同义泉以经营茶生意兼杂货为主,外地庄口很多,生意一年比一年起色,现如今实力已超过了我们马家;陆家金泰达经营油料生意和皮货,生意也是蒸蒸日上,听说近来又在南方设了几个庄口,在不断扩大经营范围;张家全胜德主要经营自己作坊的烧酒和山西老陈醋,店铺多设在汾阳、介休周边几个县和省城太原,做的是坐地生意。总体来看,这三家的生意都不像我们马家,北面和口外庄口多,八国联军打进来损失那么惨重。”
马鸿鹏听得深深点头,无奈地说:“遇上这样的乱世,真个叫癞头疮上梁山——逼得无法 ( 发 ),如同吊在房梁上的葱头,叶烂皮干,可心总不死。现在,日本人跟俄国人在东北正较劲着呢,都想霸占我国东北,商道不通,双方还有可能要开战。”
任夫人道:“鉴于此,我们马家的生意牵一发而动全身,根本周动不了,多半都死下了,不得不把口外的庄口撤掉,只做一些不起眼的本地生意。”
“夫人倒是很沉得住气的。上午听夏掌柜说,不久前从汉口起了一批新上市的绸缎货?何时可到?”
任夫人想了一会儿才说:“是的,乱世中生意是不好做,但青石上打眼,再难也得干。要不,我们马家的生意就彻底垮了。尽管银资吃紧,两个月前,还是七凑八凑,凑了三万两银子,向同义泉任家借了二万两,共五万两本银,顶风冒险,从汉口进了一批绸缎,估计再过半个月就可到达。也许舍出去的孩子狼不吃,如果这一宝押对,路途不出什么意外,这笔生意做好了,少说也可从中赚到三万两银子。”
马家丝绸生意,多年来一直是汉口庄口负责,从著名的蚕丝产地江浙一带起货,经水路抵京津两地,再分运各地庄口经营。江浙丝绸天下闻名,据称可与黄金等价,马家就看中这一点,十分看重这项生意,因此生意越做越大。在当时,丝绸生意是马家京津两地生意的重头戏,不仅将生意做进了官衙之内,成为官衙及富贵人家的奢侈品,就连各国洋人也十分青睐。义和团起事后,因为断了交通,洋人控制了海关,加之马家京津两地的商铺在商业区,被洋人一把火毁于一旦,遭到灭顶之灾,这项生意一停就是几年。今年形势有了变化,几个月前,任夫人经与夏掌柜、汉口庄口的周掌柜商量,改水路为陆路,穿越河南境内,直抵太原省城,才又恢复了这项生意。
“马家和任家是世交,听老人们说,从明代起就有很深的交情了。”
“听老人们讲过,但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