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特联想(6)

鲁裕说,其实我知道。

至于那本《奇特联想速效记忆法》,寄到当天我就迅速翻过一遍,的确东拼西凑了不少记忆方法,例如记历史年份:“李渊建唐留一把”,例如记地理区域:“京津陕山两河东”,再例如记历史朝代:“高惠文景武昭宣,元成哀平孺子新,光武明章和丧安,顺帝冲质桓灵献”,像首绝句似的。这些所里琐碎的例子,有些还算奇特,基本满足了鲁裕化枯燥为趣味的期望,但都是零敲碎打,不成体系,真要模仿,也只能照葫芦画瓢,胡乱编造几个。我问鲁裕,你觉得这奇特联想有用吗?鲁裕说,当然有用啊,我现在都能背出圆周率后面一百多位了,“三巅一士一壶酒,尔乐苦煞吾,把酒吃,酒杀尔,杀不死,乐尔乐。死珊珊,霸占二妻。救吾灵儿吧!不只要救妻,一路救三舅,救三妻……”我打断鲁裕:“那你觉得下次期末考,语文和英语你能过关吗?反正按照它这方法,数理化我还是没什么把握。”鲁裕说:“那得看我怎么运用了。”

总而言之,这整件事儿基本算是我跟小闷骚鲁裕之间的一个笑话,贻笑大方,但好歹也算是我们刻苦进取,积极探索学习方法的有力证明。只不过我们遭遇困难之后,一开始没有去扎扎实实打沙袋、扎马步,而是走向了歪门邪道,练起了葵花宝典,因此我们虽然手握独门秘籍,在日后漫长的岁月里,鲁裕依然为语文和英语所苦,我则继续纠缠在数理化的魔障中,无法解脱。

我姐和虞俪在收到我的信后,隔了大约一周,也都给我写来了回信。书信照例塞在同一个信封里,在一天上午课间休息时,同步到达。话语间对我考试失利的事儿,都没怎么责怪,都倍加鼓励,认为一次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客观对待失败的原因,希望我正视事实,守住眼下,“未来不迎,当时不杂,即过不恋”。我读着她们俩的信,感觉仿佛上了一堂成功学讲座,字字有理,华而不实。唯一令我欣慰的是,虞俪说,她会尽力多给我写信,她想看到,她的信真能帮助我重振旗鼓,一雪前耻。虞俪这次的措辞有些过分夸张,我姐却又显得太轻描淡写,似乎对于我考试的事儿有点儿心不在焉。直到最后我读到一句话,才明白是什么重重打击了她:

“海生,今天我决定跟金竺分手了,详细情况日后再跟你说,此刻我心里难受得很。”

对此,我感到非常意外,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姐在信里没有任何解释,她对我很少欲言又止,因此我很担心我姐的状态。我懒得瞎猜了,也不想回信。那天中午我没吃饭,一下课就跑到镇上邮局,往我姐的学校打长途电话。拨通传达室,我说请帮我叫九三零一班的海燕。我隔着话筒,听见喇叭里传唤我姐的名字,传了三五遍,我等了很久,以为我姐吃午饭去了,正想着是不是改天再打,话筒那边有人说:“海燕,你电话,快。”然后我听到我姐的声音,很急促:“喂!”我说:“姐,是我。”我姐暂短地愣了一下,随即显得很高兴:“是你啊,生!我还以为是外婆或者舅舅他们呢!你怎么今天想到给我打电话?长途话费多贵啊!你中饭吃了吗?”我说:“今天刚收到你的信,我很担心你。你们到底怎么了?你信里什么都没说。”我姐轻轻“唉”了一声,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我现在好多了,你放心吧。对于这种人,我不想再多说什么,甚至连他名字我都不想再记起。”我继续追问,我姐才把情况大致告诉了我。

初中时,我姐有个闺蜜叫孙蓓,小名蓓蓓,学习成绩非常优秀,人也漂亮,她来我家时,我见过几回。我姐去了上海之后,蓓蓓到县里读高中,那所中学就是金竺念高复班的所在地。我姐跟蓓蓓也常有书信往来,无话不谈,因此蓓蓓知道金竺,也看到过他,虽然没有直接说过话,但是因为我姐的关系,蓓蓓也会有意无意关注金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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