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麦田记 55(1)

依桐看完这封信,脑子里面无异于刮过一阵清凉的风,把刚才心头的疑窦吹散。从信中不难看出文水就是端木钰晴的笔名,但是文天又为什么知道端木钰晴就是文水之后,就表现出了非凡的惊喜呢?信中更有一句话引起了依桐的注意,出现在信的最后一自然段:“你问我是应该叫我文天还是夏主席还是念祥,我想还是叫我文天吧”。

许依桐从这一句话里分析出与文天名字有关的两个有价值线索,一个是“夏主席”,另一个是“念祥”,而不难看出,夏主席是对姓夏的一个人的职位的敬称,无疑“念祥”是这个人的名字,那么文天的真实姓名很可能就是“夏念祥”。依桐脑子里像划过一个闪电,夏念祥?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像是一直听说一般。他又想了一会儿,猛地脑子一震:夏念祥不是开州市委书记的名字么?而夏念祥也是夏天的父亲,他前几天还在和夏天讨论着她的父亲,这个名字他怎么能不熟悉?

依桐猛然坐了起来,但他稍稍一想,马上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世间焉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天下叫夏念祥的何止百千,而自己只是知道一个混出了出息的夏念祥而已,市委书记夏念祥他也从电视新闻里见到过,虽说风度翩翩,但也将军肚隆起,俨然一副政客的样子,哪里像眼前纸上这位文天文思非凡,一副典型的文人士子的模样?再说夏天和自己的年龄相差无几,那个时候估计夏念祥已经和夏天现在的母亲成婚,断然不会和南许村的这个哑巴女人有什么瓜葛。

排除了市委书记夏念祥是“文天”后,更多的疑问接踵而至:端木钰晴珍藏着这些信,无疑是想保留一番对文天的怀念,但是他们在写完这封信以后又发展成了什么关系?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么?端木钰晴后来怎么会愿意和农民胥先重生活,而且还给胥先重生了一个水儿?女人为什么在南许村装哑巴,又偏偏在最后诀别这个世间的时候才开口说话,却放着很多更重要的事情不说,单单给自己的女儿起了一个“水儿”的名字之后就撒手人寰?最重要的是,又凭什么能够确认这端木钰晴就是水儿的母亲,万一只是水儿的母亲收藏着她的好友端木钰晴的信呢……他好像一个逆风行船的船长,一个浪头打过,更多的浪头又过来,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前赴后继,依桐费尽心思想求出这些答案,但显然单靠这些信件是远远无济于事的。

他又想,假设这个端木钰晴就是水儿母亲的话,那么按照写信的年份,大都在1984年,而自己和水儿都是在1986年麦季出生的,根据村里的老人讲,女人是1985年和1986年新年之交的冬天时才来到的南许村,按照这个时间来算,这与写信的年份错了大约有一两年之久,在这一两年之内他们经历着大学生活,或者短暂的毕业生活,在一起结婚的可能性不大,而这两年之内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使端木钰晴在一个寒冷的冬天,从开州政法学院竟然来到了平素里鸟都不落脚的荒凉的齐渡河堤上?她被救了之后,怎么又心甘情愿地在南许村这个她陌生的地方居住下来,还为胥村长生了一个孩子?依桐越想越乱,他索性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一沓稿纸上,那是仅存的最后的线索,要是从这些稿纸上再不能读出答案,水儿母亲的身世就永远沉于岁月的海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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