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琪峰谈《黑社会》(3)

杜:对,中国特色,我去管我国家的事,就像我去管我的家事,就用自己国家的方法。我不理会这是什么,这就是时代产生的现象,我只是去记录这件事,当然我不能说这一定会变成一些戏剧性或者人物性的东西,最重要是这时代出现了这样的黑社会,最大原则不是像不像科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马丁·斯科塞斯,我不知道像不像,我只是说香港的东西,如果有相同之处,那就代表原来全世界都有些东西相似,这个我没有办法。

潘:个人之外,你说到环境和人的因素,那人的价值,到最后是否就是利益(电影最后那场),或者说是人的原始性?

杜:每个人做某件事都有一个价值存在,这是人的本质,放在黑社会的人情也是一样,这是没有分别的。但现在看黑社会,会发现它的道义已经没有了。(从前黑社会)爱兄弟不爱黄金,兄弟互相帮助,可以是来自正义的精神,他们在死的时候某种程度上仍是义士,他们守着这个信念、价值,但到了现在已不存在了,因为已不需要反清复明。你反什么呢?但转移下来价值还是有的,那他们的价值是什么呢?就是金钱和地位。现在的黑社会,金钱和地位比其他任何东西都重要,例如你看尾段,不用多说,所谓人性就是这样,和原始没有分别,其实今天公司斗争与黑社会斗争都是一样的。那结尾为什么会有小孩在场呢?其实很简单,我的想法是不如回到最初吧,先不说黑社会,先说说人的价值观,再回来说黑社会吧!其实选什么都是一样,高也好,低也好,重要的是你的价值在哪里。价值冲击到一个人的神经线,就是去到一个人的底线。

潘:说到义,它可以分为正义、道义,国家的正义如不复存在,那道义呢,电影里有一个人物,就是林雪,他被林家栋毒打,打得头破血流,还在念黑社会誓言,这是否还有一点把持?

杜:其实那里只是一种讽刺,完全是讽刺,他根本是神经病,现在没有人讲这些。第二集他又不是这样的,他是有问题的,他是信仰密宗之类的人,从另一层面看他可能是一个神棍,我看黑社会就是古惑仔来的,过了海就是神仙。

潘:比起PTU、《枪火》、《柔道龙虎榜》,《黑社会》在风格方面调低了,故事力度则加重了,这是你有意追求的改变吗?

杜:当时我想,可不可以不走技巧路线呢?有人看完可能会觉得没有新意,甚至有些网上影评说我“才尽”了,没有东西看了。他们错了,如果我再做那些风格东西,这部电影故事便说不成,我想做一些最原始的东西,就只是说故事给你听。再原始一些,其实应该去到黑白片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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