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19)

这晚妻子陪丈夫看球到深夜,见球员频频射门得手,妻子搂住丈夫撒起娇来,说:“老公你别羡慕人家射门水平高,待会儿你也给我射射门,那就算你狠。”丈夫推开妻子,骂道:“你懂个屁,自家门有什么射的?射自家门为输,要射射人家门,那才算赢。”

说得两人大笑。秦淮河刚往嘴里塞进一块红烧鱼,正准备往外吐鱼刺,这么一笑,鱼刺不仅没吐出来,还阴错阳差地卡进喉咙里,呛得两眼是泪。蔡润身忙找服务员讨杯白醋,要秦淮河用醋化刺。秦淮河顾不得喝醋,指着乔不群的鼻子,困难地笑道:“不群你是不是经常射人家的门?”乔不群说:“我从没上过足球场,哪射过人家的门?”

待秦淮河喝下白醋,用力咳出鱼刺,三人才重新端杯喝酒。蔡润身说:“咱们三位同一天走进研究室,一晃多年,真可谓情同手足,如今淮河说声要走,还真有点难分难舍的味道。”秦淮河倒是达观,说:“如今交通发达,省城离桃林也就一百多公里,见面容易,不像古人‘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乔不群笑道:“人家那是两情相恋,我们三个又不是三角情人,哪来的见难别难?”

说着闲话,蔡润身端杯于手,去敬秦淮河,说:“秦大记者此番离桃赴省,定然大有作为。到时我俩下了岗,再去投奔你。”秦淮河说:“润身取笑我了。我不像二位,胸有城府,天生是做官的料。在政府大院待了这么多年,也没学会绕圈子、打太极,只知扁担进屋——直来直去,这才落荒而逃,另谋饭碗。”乔不群夹块豆腐在碗里,一边说:“说落荒而逃,也太严重了点。不过淮河满腹才情,又有侠肝义胆,去做记者倒也适得其所。”

男人不是女人,碰在一起,只顾拿自己说事,你数你家陈芝麻,我报我屋烂谷子,不太理会对方。男人毕竟比较理性,不会自说自话。秦淮河不愿老聊自己,于是说:“两位只顾关心老弟,也不说说你们的事。研究室即将撤销,你俩难道就这么守株待兔,等着分流方案下来,一切听从组织安排?”乔不群笑道:“我们生是组织的人,死是组织的鬼,哪会像你秦淮河,研究室红火的时候,打狗棍举得再高,也赶你不走,现在风声稍有不对劲,大家还没散伙,你就学起猪八戒来,扛了行李走人。”蔡润身主持公道说:“不群冤枉淮河了,淮河可是净身出户,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秦淮河笑笑,说:“此次研究室撤销,对于你俩来说,也许并不是坏事。说得好听,研究室是政府领导的智囊,实话实说,不过纸上谈兵,跟政府领导无非是一些工作关系,缺少深度接触和实质性的交往,对个人成长毫无裨益。照我分析,政府办家大业大,总腾得出适当位置,领导肯定不会让你俩离开政府系统的。一旦去了政府办,与领导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前程也就未可限量也。”

秦淮河的话当然不是没一点儿道理。本来研究室的主管部门就是政府办,政府办虽然人才济济,像乔不群和蔡润身这样的才子加能人,到底不是太多。何况研究室撤销后,政府领导还得拿决策、作报告,研究室职能不可能跟着撤销,必然转移到政府办这边。政府办肯定会设立相应机构,然后就地取材,将研究室的秀才网罗过去。

也许这个话题略显严肃了点儿,影响桌上气氛,蔡润身拿话岔开:“今天是来喝酒的,不是来参加市长办公会议的,研究确定研究室人事分流方案的,还是喝酒吧。”说完端起了杯子。乔不群和秦淮河响应着,仰脖喝下杯中酒。

又东鳞西爪地聊了一阵,蔡润身想起那天受袁明清之托,去综合处请乔不群,见他站在窗前,一脸歪笑,至今也没弄明白,是否与当时从楼下坪里经过的耿日新和辛芳菲有关。反正此刻包厢里没有外人,说话随便,于是瞟了眼乔不群,说:“不群给我老实交代,那天袁秘要我去叫你,你一个人站在窗前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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