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被称为“八美”,取“莲花盛开”之意,缘于周围终年积雪不化的巍巍雪山,如同一朵圣洁莲花的花瓣,村庄恰好处于莲心的位置。
村庄里,阳光下熟悉的一幕场面,几乎凝固成一幅永不褪色的画面,只需稍一动念,便展现在眼前——
几十个藏族孩子,无论男孩女孩,站在草场中一圈围墙隔离的学校内。所谓学校,也就三间简陋的教室,才修建两年,也因冻土等因素,墙上出现了较大的裂缝。
孩子们年龄不等,高低错落,多数都穿着传统的长袖藏袍,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头发乱糟糟地未经梳理扭成了髻,脸蛋儿黑里透红,身体扭扭捏捏,总是试图躲藏起来的羞涩姿态。
未曾熟识以前,他们从不会改变这副模样,我常戏称之为好一群健康的“红萝卜”。
站在孩子们面前,将他们震慑的通常有四人,在追忆目光关于第一次投射时,只有三人。
我是他们的新老师,剪着平头,牛仔装束,中等身材,和真实年龄相比,看上去幼稚一些,留了一撇小胡子。一位人地生疏的新鲜人物,无缘无故,流落他乡。
大声说话的是彭措老爹,圆脸卷发,皱纹深刻,身材矮小,洋洋自得。一位自学成材的教师,翻身农奴里的受益者,也是方圆几百里以内唯一会哼几句《格萨尔王》史诗的人。
另一条汉子,喜饶扎西,黝黑英俊,牙齿整齐洁白,穿着普通质地的西服,戴一顶毡帽,微笑的时候很迷人。我笑言会博得许多城市女孩爱慕的就是他,说受环境制约不得不嫉妒的人仍是他,现年32岁,泽当中学读完高中后原本留在地区工作,乡里办了学校被邀请回来,经特许领取双份工资,他是我们中地位最优越的一人。
至于耳熟能详的艾丽丝太太,从孩子们寻找的目光,可以觉察其在孩子们心中的重要性,已获得了全部倾心的爱。这一次她去了泽当县城看病,有永远属于寻梦人那份共同的落寞感伤。
扎西老师一声哨响,孩子们顿时四散开去,掀起一阵热闹喧嚣,告示整个世界一个充满生命活力的西藏生活故事便是这样开始。
“乡村教学与城市教学截然不同,教师与学生都没有什么压力,比较随意。而且,学校因为才办一年多时间,孩子们都同一进度,所以没有严格地分出年级档次。“一边散步,喜饶扎西一边向我介绍学校当前的状况。
“仍然还是需要分出年级吧!年龄不同智商也不等,否则不符合教学规律。”我说道。
“当然要着手调整,但确实是件相当麻烦的事,还要安排食宿,才能容留附近许多村庄想来读书的孩子。”喜饶扎西平静地说。
“到那时候教学人员不够吧?其实我可以拉到许多像我一样的年轻人,他们有文化有胆识,愿意将自己的血脉与西藏紧密相连,唯一的阻碍来自于他们的家庭。汉族人普遍都不会违背父母的意愿,实质他们的本性中充满了叛逆和疯狂!”我笑意十足地说。
“艾丽丝太太也是这样的寻梦人,放弃了她在美国的优裕生活条件。”喜饶扎西笑语道。
“是吗?”我不求答复地反问道。
为了这世界有许多如此不可理喻的人,我们都轻松地笑啦!看似有些荒唐,但事实的确如此。
“能不能确切地说一说你来这儿的故事,听尼玛次仁略微提到了一些,知道你有行走山山水水的经历,想来一定有不少传奇。”向羊群扔出一块石头后,喜饶扎西又问。
我平静地回答他:“我对个人的游历不怎么感兴趣,再说也谈不上像其他人那般勇敢,从没有过向自己的生理极限挑战的打算。因此,我的旅程实质上很平淡,缺乏惊心动魄的内容。”
“你是因为对我还不够信任吧?我可是已经将你当作了非常知心的朋友。”喜饶扎西表现出有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