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圣经(五)

当这些比较古怪或者说更为原创的段落最终证明都是出自J之手以后,人们才认识到这种反常现象,即这个首创者或“希伯来的荷马”构建了那个依赖于他的传统。我说“都”是因为,“Akedah”的故事,即上帝命令亚伯拉罕将以撒献祭的故事,虽然没有表现任何J的文体痕迹,但从文学视角看却明显是埃洛希姆作者或学派对J加以删改的结果。《创世记》、《出埃及记》与《申命记》中高度的文学性很少是J以外的作者所为,最大的唯一例外是《创世记》的开头祭司作者关于创世的描绘。那么,我们该如何对待那些虽然建立在这个伟大的原创性作品之上、但却试图将之同化到一个最终的经文之中、这种经文既不同于他的精神又不同于他的创作过程的文本呢?J的痕迹触目皆是,其个性化特征挥之不去,这说明,J的权威太伟大,人们根本不能通过驱逐而非修正技术将它彻底取消。不过这对我们阅读那种可继续视为J所创作的作品在能力上产生什么影响呢?

我谈谈我个人阅读J时的体会,开始我只是在修订者们制造的语境中去理解,最近才体会到J本人的全部力量,这是一种自始至终都在抵制各种修订的力量。J的修订者,尤其是祭司作者,也许从来都不会认为他们的复合文本乃是对J文本的完成,他们认为他们让那位先驱者的作品更加接近真理。到希伯来人重返家园时,追随以斯拉的那些标准的经文抄写者也许会说,对既有材料的一切修订都是对真正的摩西经文的复原。从重返至今,犹太教的中心传统无疑都强化了原创作者的虚妄性,却又一直在利用这个写作于三千年前的、怪异的J的最终权威。西方没有哪个作者像他的事实性这般持久,或像他这般进一步导致强有力的事实性。莎士比亚吞没了马洛,但我们不能说他吞没了圣经,我们也不能说后来的弗洛伊德包括了莎士比亚或圣经。拉康把弗洛伊德化作他的虚构(他成功了,但比许多人认为的更加无动于衷),但我们不会把圣经或莎士比亚化作我们的虚构。

通过塑造去塑形,去虚构,就是用“adamah”、用红黏土去构造亚当。亚当并非赝品,他来自虚构而非人工。不过对我们来说,J有关这种构造的怪异比喻已经成为另一种事实性。真正的阅读将恢复这种比喻,但我们能够避免对它进行字面理解吗?

野地还没有草木,田间的菜蔬还没有长起来,因为耶和华还没有降雨在地上,也没有人耕地。但有雾气从地上腾,滋润遍地。耶和华用地上的尘土(adamah)造了亚当,将生气吹在他鼻孔里,亚当就成了有灵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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