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我坐在那儿一边思考,一边不断留神邮票的脱落,却突然又不得不想起了特劳德尔。也许信这么开头就不错:“亲爱的伊丽莎白(这是我妹妹的名字):我在给你写信,虽然我不断地在想特劳德尔。”几年前,当特劳德尔做爱时有点儿问题时,每次我们同房前她都会往阴唇上滴一些婴儿护肤油。滴后她的阴部会特别柔润,便于我进入。很久以后我才想到,当时特劳德尔几乎总是干燥的阴部是一种反抗,反对做爱,也许是反对我(或者仅仅是反对我)。幸好我当时没有读懂这种身体语言。那时候我以为特劳德尔那么做是为了给我创造方便。往阴唇上滴婴儿护肤油!既简单又有效,亏她想得出这种主意!我一直没弄清楚,特劳德尔当时的反抗原因是什么,后来这种反抗又是怎么消失的。

想起这个不同凡响的好主意,我突然心生感激,我知道自己常会这样。此间邮票已经脱落。除了“亲爱的伊丽莎白”几个字,写给我妹妹的信就没有下文了。我现在就知道,即使我在这儿坐上半宿,我也想不出信的开头。我把邮票从碟子里取出,然后把它斜搭在碟子沿儿上,好让它能快点儿干。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给伊丽莎白写一封完全是杜撰的信,我是说,描述一些完全是杜撰出来的事。在公司我有时也这么做:一旦沉寂让人无法忍受时,我会突然讲述一些从未发生过的私人经历。形势紧迫时,我们大家均会被迫直白,而这种直白会令人毛骨悚然。特劳德尔已经告诉过我多次,这几天关冰箱的门时老有点儿费劲。我打开冰箱看到有一截橡胶条松了,这种毛病很容易修理。我内心对特劳德尔的服从在夜里要比白天显得真实。我把碟子沿儿上的邮票拿起来,在空中来回甩动。这时特劳德尔走进了厨房,看我在干什么。你不想回去睡觉吗?她问。我跟在她身后向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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