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村-彼得堡(13)

我们在1970年找到了普希金写给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冈察洛夫的一封信,可以将日期注明在1833年5—6月间。

这封信是这样的。

亲爱的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

您的信来的时候,我正巧要给您写信,想和您说一说,由于娜塔莎即将生产,我经济困难,极需钱。这样一来,我们之间的请求是双方的。同时,我有些事情已经做了。弗拉基米尔·谢尔盖耶维奇·戈利岑公爵现在在我这里,我和他说起您和您的生意。他随时准备为您效劳,并且说直到月底他都将在莫斯科,您可以找他商谈具体事宜。如果您安排好这笔债务的话,我想请求您借给我6000卢布,为期六个月,我非常需要这笔钱,不知道到哪里才能弄到,因为向戈利岑公爵借三万五或者四万卢布,甚至更多反正是一样的。如果可能的话,您借钱给我是做了件善事。我自己不能这么做,因为除了口头承诺外,我不能向他提供其他担保,也不想有可能遭到拒绝。正因为您是我有幸加入家族的一家之长,是我们真正善良可亲的兄长,所以我决定打扰您,和您说说我的事情。我家添人进口,而工作迫使我住在彼得堡,生活支出一笔接一笔,因为我不打算结婚第一年就限制开支,所以债务不断增加。我知道现在您挽救着破败的家业,承担着整个家族的债务与生活支出。这种情况下,您为我们做不了任何事情。但是,如果娜塔莉亚·伊万诺夫娜能发善心为娜塔莎做点事,哪怕很少的事,那都会是对我们极大的帮助了。您是知道的,我清楚她总是拮据的状况,从不打扰她,向她请求什么,但必要时,甚至债务迫使我这样做,因为我在考虑未来,不为自己,而是为了娜塔莎和我们的孩子。我不富有,只有文学创作能给我提供生活费,而我现在的工作影响着我全身心地投入文学创作中。如果我死了,我的妻子会流落街头,孩子们会陷入贫困。这一切很悲惨,让我郁郁寡欢。您知道,娜塔莎本应从爷爷那里分得三百个农奴。娜塔莉亚·伊万诺夫娜起初也告诉我,她会给娜塔莎两百个农奴。您爷爷不能这么做,我甚至不想这件事了。娜塔莉亚·伊万诺夫娜恐怕我卖掉土地,给她找个不好的邻居。这一点很容易避免,在赠予文件上加上保留条件,娜塔莎无权出售土地就可以了。我十分不愿意提起这次谈话,因为我既不是守财奴,也不是高利贷者,尽管为此有人责备我,但我能怎么办呢?如果您认为这封信中没有什么让娜塔莉亚·伊万诺夫娜不快的谈话,就将信拿给她看,反之就请和她说说此事,但请保留刚才您看到的令她不快的谈话吧。再见。

信中提到的戈利岑公爵是当时非常有钱的波将金侄女的儿子。写信的时候,戈利岑公爵住在莫斯科。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认识他,但显然不那么熟,何谈向他求助解决巨额债务的事情呢?普希金不但与戈利岑本人很熟识,而且和他的家人也很亲近,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打算利用这一点。

信中提到普希金家经济困难的事(看来急需偿还某份债务),主要目的是竭力给孩子们的未来提供保障。首先我们知道,娜塔莉亚·伊万诺夫娜本打算分给女儿亚罗波列茨的一部分土地,但她的诺言没有兑现。看来,以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谨小慎微的性格不敢找母亲,而是求助于丈夫。普希金“极不愿意提起这次谈话”,但他为了妻子和孩子们也要这样做。似乎这些年有某种本能的预感掌控着普希金,这使他如此坚定地寻求甚至有些简陋的栖身之所,在那里能居住可写作,这个住所也能作为遗产留给孩子们。萨夫基诺、亚罗波列茨、尼库利诺(在前面提到过的),所有这些尝试都体现着他的生活梦想,但最后都没有实现……

冈察洛夫是否从戈利岑公爵那里弄到了这些钱,我们无从知晓。我们也不知道,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给普希金回信的内容。但是毫无疑问,他会将这封信拿给娜塔莉亚·伊万诺夫娜看,因为他们经常相互转寄亲属的信件或复本,并商量在不同情况下该如何行事。我们认为,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的答复闪烁其词,于是普希金决定,亲自和娜塔莉亚·伊万诺夫娜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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