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碧城在帝辇之下的津门飙红,引来了她的姊妹次第登场。四姊妹不仅有君子风仪,而且国学也有相当根底,诗词文章写得各臻其妙。她们的到来如春天蓬勃的花朵,灿然夺目,为女学平添了许多生气。
新学年开始了,琅琅的读书声,打破了女子公学这座古老院落的宁静。生徒进步骎骎,来者日众,吕碧城把原来的两个班级,扩展至三个班级,学生猛增到七十多人。前后两座院落明显拥挤起来。
就在吕碧城全心投入教学之中的时候,她与代行监督的凌女士的分歧日趋严重,生出无数波折,数日内达到白热化程度。凌女士不愿再与吕碧城合作,另找周学熙、林禹昌等去办新校,并禀报天津府查复。吕碧城也找英敛之谈过此事,意见甚为不合。过了一段时间,“天津府批”终于下来了,凌女士“允辞董事”,是日吕碧城停下会议,把“府批”送到了英敛之那里。英敛之把傅增湘找来相商,遂决定不再干预公学之事,傅也写了请辞。英敛之又到方药雨处,将“天津府批”请张连璧、方药雨、王铭槐等人目示。之后,英敛之把北洋女子公学捐款及开支在《大公报》登报声明,“学校事不再参与,一任吕碧城独自属理”。
对这一段生活的不快,七年后,吕碧城在《法曲献仙音·题吴虚白女士“看剑引杯图”》一词中,写了自己当时的心情和隐痛。
绿蚁浮春,玉龙回雪,谁识隐娘微旨?夜雨谈兵,秋风说剑,梦绕专诸旧里,把无限忧时恨,都消酒樽里。 君认取,试披图英姿凛凛,正铁花冷射脸霞新腻。漫把木兰花,错认作等闲红紫。辽海功名,恨不到青闺儿女。剩一腔豪兴,聊写丹青闲寄。
“隐娘微旨” ,“铁花冷射”,对于“青闺”中孤独无援的吕碧城,只得去“聊写丹青”。
不久,傅增湘又在河北西窑洼创办了北洋高等女学堂,他自任学堂监督,张相之任总教习,监学为陈女士,延聘的教习有许瑞桂、杨女士等七人,另有德、美教习各一人,有学生百人。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后停办。
一九○五年三月,英敛之编辑的《大公报》丛书,《吕氏三姊妹集》付梓出版,他为此书写了序言:
吕碧城女士为前山西学政瑞田公之季女,甲辰(1904年)暮春,为游学计,至津,住予家。四月中,其长姊惠如复由塘沽任所来津,时相过从,与内子淑仲一见即针芥相投,苔岑契合,遂盟为姊妹,矢以永好,予因得读两君诗暨辞。惠如则典赡风华,匠心独运;碧城则清新俊逸,生面别开。乃摘其尤佳者,登之《大公报》中。一时,中外名流投诗词、鸣钦佩者,纷纷不绝。诚以我中国女学废绝已久,间有能披阅书史、从事吟哦者,即目为硕果晨星,群相惊讶。况碧城能辟新理想,思破旧锢蔽,欲拯二万万女同胞,出之幽闭羁绊黑暗地狱,复其完全独立自由人格,与男子相竞争于天演界中。尝谓:“自立即所以平权之基,平权即所以强种之本,强种即所以保国,而不致见侵于外人,作永世之奴隶。”嗟乎!世之峨高冠、拖长绅者,尚复未解此,而出之弱龄女子,岂非祥麟威凤不世见者乎?……
在这部三姊妹集中,计收入吕碧城诗八首:《书怀》、《感怀》、《老马》、《秋日偶成》、《写怀》、《舟过渤海口占》、《白秋海棠》、《和铁花馆主见赠韵》;词六阕:《清平乐》(冷红吟遍)、《前调》、《浪淘沙》、《踏莎行》、《鹧鸪天》、《谒金门》、《青衫湿》、《清平乐》(落花);文赋各一篇:《论提倡女学之宗旨》、《远征赋》等。
这些诗词和文章多是吕碧城早期作品,大都见著于《大公报》等报刊。她的诗词才情横溢,文辞华赡,镕新入旧,卓尔不群;文赋则气体骞举,句势峥嵘,奇情窈思,迥出时人之上。因而,引得世人青睐,唱和者众,为诗词名家所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