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 节选二(1)

那天晚上他没有回来,次日晚上也没有,第三天的晚上也没有。星期一,卡里奇小姐问,他到哪儿去了。“外出办事儿去了。”西莉亚说道。星期二,卡里奇小姐问,她盼着他什么时候回来。“天天盼着。”星期三,卡里奇小姐收到一批新的样品,端上茶来。“坐下,好吗?”西莉亚说道。“太高兴了。”卡里奇小姐说道。她有充分的理由。

“你遇上烦心事了吗?”卡里奇小姐说道。她的仁慈无边无际,总是乐善好施。“当然,你对自己的事儿了解得最清楚,可是,下午我听见你走来走去,就像那个老头子。在他被从我们身边夺走之前,愿全能的上帝让他不朽的灵魂安息吧。”

这被动语态的运用引人注目,但不是源自卡里奇小姐脑海里的任何宿命论观念,而是出自她深信不疑的判断:作为房东,她觉得自己有责任说服房客,尽可能频繁地告诫房客,说那个老头子割破喉咙是一场意外。

“哦,没有,”西莉亚说道,“没有任何特别的烦心事。”

“唔,我们都有自己的烦恼。”卡里奇小姐说道。她叹着气,企盼自己的烦恼不那么痛彻心扉。

“告诉我那个老头子的事儿。”西莉亚说道。

卡里奇小姐迫不得已讲的那个故事十分凄凉,又冗长乏味。由于贪心,她浮想联翩,对自杀的情景做了重构,于是故事就略有亮色。

“他拿出剃刀刮胡子,这是他正午前后总是做的日常工作。”撒谎。老头子一周才刮一次胡子,而且是晚上最后才刮。“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因为我发现刷子在梳妆台上,上面挤了一截剃须膏。”撒谎。“他走过去,拿起那管剃须膏,因为他得涂一点儿。他穿过房间,剃刀拿在手里,拧开盖帽。他扔掉盖帽,把那管剃须膏丢在床上,然后蹲在地板上。我发现剃须膏在床上,盖帽在床下。”都是撒谎。“他在地板上到处爬,打开的剃刀拿在手上,这时,他的病忽然发作。”发音根据粪肥来类推。[ “发作”原文为“seizure”,“粪肥”原文为“manure”,两者的词尾看似相同,发音却不同。]“他刚来的时候就告诉我,他的病随时都可能发作,今年已经发过两次了,一次是在忏悔星期二,[ 忏悔星期二是基督教节日,指大斋首日(圣灰星期三)的前一天。]另一次是在赛马会的当天。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全都是撒谎。“他俯身倒下,剃刀搁在下面,嘶哧吱!”她做着手势,以衬托拟声的效果。“你还想知道什么?”

西莉亚催促卡里奇小姐讲述老头子的事儿,不是因为这个。她的模样讨人喜欢。她等着下文。

“我说的就是这样,”卡里奇小姐说道,“我对验尸官说的也是这样。一个人不会今天预付一个月的房租,明天就把自己报销了。那是不合常理的。”对这一推理,她是深信不疑的。“说到他是否拖欠了房租,那我可说不准。”

西莉亚也认为,欠卡里奇的房租叫人很尴尬。

“询问的时候,他们说了些什么?”西莉亚说道。

“自杀,”卡里奇小姐带着轻蔑和怒气说道,“还让这间房子在整个伊灵顿都背上了坏名声。现在,只有上帝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把它处理掉。自杀!自杀个屁。”语气就像凯里先生一样。

终于讲到西莉亚一直期盼的故事的开头了。是卡里奇小姐,而非她,讲出了真相,这一事实给她不得不提出的建议带来了些许慷慨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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