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都不是我的家

我的家住在高家园,上班在潘家园,两个“家园”之间,相隔 13 公里。

通过机场辅路和东三环两条大道,途径丽都、京信、幸福、发展、昆仑、燕莎、亮马桥、长城、兆龙、京广、国贸等众多商业名胜。在两个“家园”之间作一次穿梭,特能感到首都建设的日新月异。

但每次切面的回家,的哥问到哪儿?我总是难以启齿说出“高家园”,而是说“丽都”。丽都饭店与高家园一马路之隔,里面住着很多金发碧眼,丽都所在的这片土地,就是我从前在雪地上撒点野的地方。

有时候我也到丽都的英国酒吧和老外混混,望着他们的碧眼,想起祖先孙仲谋。有一次,在酒吧跟一德国鬼子胡喝乱侃,他有点儿高了,管酒吧的女招待直叫“妹妹”,看来洋人的确色大胆大。我想让他再高一点儿,就灌了他一扎,德国人酒还行,据说施拉普纳喝七八两二锅头跟玩一样。他居然给我续了一扎,显得挺江湖,直管我叫爷们,看来在德国地面上混得也挺痞。

我问他知道不知道克劳斯 · 施拉普纳和君特 · 格拉斯,他都不知道。

我说弗朗茨 · 贝肯鲍尔,他马上竖起大拇指,耶!我又说施特菲 · 格拉芙,他马上指向酒吧里的电视,电视正播着格拉芙与萨巴蒂尼的比赛。

我有点儿喜欢这个老外了,就和他玩命叫酒,酒钱自然都记他账上了。

他又叫了他的一哥们,是大马航空公司的南洋仔,身边还有一混血小蜜,我跟她碰了一杯,结果碰上她的职业媚眼。大马青年居然也能喝,请了我一听“卡尔斯堡”,没几口就跟我折了。

这就是我的家园,里面有不少故事,有一些没心没肺的混法,也有一些瞎混之后的隐痛。

037一刀不能两断第二天日上三竿酒醒之后,觉得特没劲。城市越来越大,家园越来越小,生活越来越烦,日子越来越混,不过一想昨天自己也没出卖什么,就踏实上班去了。

突然想起圣琼 · 佩斯的一句诗——在这一个需要召唤崇高举止的时代。

我跟那个德国混混都喜欢格拉芙,至少格拉芙还算崇高吧。

##人在西湖飘

人在西湖飘,没准也挨刀。

我一生最怕吃两样东西——炒鱿鱼跟闭门羹。没想到,在“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子湖畔,受闭门羹之挫。

1991 年 6 月下旬,我去杭州采访中日围棋天元战,有幸一尝“闭门羹”

滋味。

为赶点儿采访,只好走空中,可飞杭州的机票已告罄,只好先扑上海,由上海转火车奔杭州。到沪已是中午,吼辆“大发”直奔火车站,根本见不着火车票,火车票都被黄牛控制。

被一帮黄牛纠缠之后,我已经颓了,那就改大巴吧。终被一“女黄牛”

拉下水,这“女皇”五张左右,肤色黝黑,把我引到一僻静处,悄声说 道 : 我只多要你一块钱,让你坐汽车走,四个钟头就能到杭州。

我举目无亲,满眼一片黄,谁说祖国处处有亲人,我怎么没遇到?只好从了“女皇”,跟着她亦步亦趋。走着走着,她猝然回首,嘱我跟她拉开一定距离,怕被警察抓现行,我感觉进了上海“黑道”。

终于到了长途汽车站,等我买完票,她递过来一沓汽车票,让我给她一块钱,说道:你又能很快到杭州,又能回去报销,我就赚你一块钱。看来票贩子也追求两全其美的境界。

大巴直驱杭州,途中我就开始饿了,到杭州已是傍晚。我急忙打听比赛主办地点——杭州棋院何处是?有路人遥指某方向,便打的杀过去。

到此地顿觉愕然,什么杭州棋院,这里是杭州剧院,我来剧院干吗呀,又不看话剧?只怪我伶牙不俐齿,关键字没吐清楚。折腾了这一下,终于把039一刀不能两断杭州棋院找着了。棋院的人告我,比赛安排在清波饭店,你现在赶过去吃饭好了。

听说有饭局,不觉脚下生风,打的直奔。民以食为天,记者以食为灵感,饿着肚子一般都提笔忘字。到了饭店,果然大厅高朋云集,谈笑风生,一看就是开宴前夕,宾主先行致意,宴会厅朱帘微启,已有嘉宾徐徐步入。

我众里寻他千百度,主办方管事儿的好难找,待找到,他已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我这风尘仆仆者。

我只好在宴会厅外等他忙完,以求赐一侧席。我是容易饿的,在风景胜地就更容易饿了。

终于管事儿的把正事儿都忙完,把宴会大门虚掩一道缝,走过来跟我说:我忙得头都大了,实在没办法给你安排了,你先自己找个地方吃饭。

我头也被他弄大了,我去——后面那四个字儿还真没喷出来,就是有修养。透过那道缝,我瞅见里面已开始觥筹交错了,我相信自己的食欲,胃纳极佳,对美酒佳肴的接受力格外旺盛,可我培养了一路的“口福之乐”已被彻底摧毁了。

其实我并非为了这顿撮从北京大老远赶来的,公职在先,口福其次。我也极想在开幕宴会上看看聂卫平、林海峰的神态,听一听两位天元的对决前的口气,以便为我的报道收集一些背景材料。可现在,我的背景材料就是自己要为自己接风洗尘了。

只好自我安慰,哥们也不风尘呀,用得着你为我接风洗尘吗?况且,朋友你也该问问我是水路来、陆路来,还是打着飞机来?虽然我是一家小报记者,但这也是大地方的小报啊!我是千里迢迢来采访尽公职的,并不是像达达尼昂去巴黎寻求荣华富贵。

于是,西湖边上找家饭馆独饮豪撮,哥们不失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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