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淮西王唇亡齿寒心内惶惶。可惜他失势已久,虽然管辖的几个州郡都算安定富饶,可他安守本分几乎从不扰民,整个王府除了十来个下人,居然连一个正经的谋士都没有。他天生又并非那一类机敏善斗之辈,除了念佛没有别的招儿,只好憋着郁闷自己罢了。
她杜倾瞳呢,一向恩怨分明,但也不愿意招惹上不该招惹的麻烦。一面加紧养好了身子,又暗中观察了余箫好一段时日,确定此计可行,这才下定了决心。
午后徐风送暖,余箫斜倚着靠枕拆开了那封留书,看了一半眼便发直,手也微微作抖,一旁的早荷立时慌了,“王爷,我,我去叫叶医师。”倒被余箫横手拦住,斯文憔悴的面色上现出不同往常的急切,“不用叶医师……童若呢,童若人呢?”
早荷一听便低落地耷拉了脑袋,“王爷不是赠了她盘缠马匹让她自己走了么?她晌午前就出发离开了,头都没回。”
“走了?这么快……”
童若啊,教他善用领地的民心,暗中放出小道消息,称承帝灭掉成王之后,接着就会对他这个先帝遗孤再举屠刀以绝后患,造成民舆紧张之势。然后自己再主动上表,为兄长谋逆之事请罪,称为了补偿兄长之过,自愿削爵为民长守皇陵,一来谨尽孝道,二来为余氏江山祈福,且发誓终生不出。如此双管齐下,承帝猜疑再盛,见自己的身份对王权再无威胁,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自然不妨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只是童若小小年纪,何来如此智谋,轻松献计助他脱困?又为何连答谢的机会都没留给他便洒然而去?原来就认为她的来历并不简单,想不到,她却是他命里的贵人呢。
一时心内百转,余箫愣愣瞅着手中的染墨白纸,听到早荷嘀咕了一句:“王爷不想她走,为什么不留一留?”
留?
余箫虚目,浅浅地惘然,“她有她要去的地方,应该也有她要见的人,本王怕是留不住啊。早荷呢,你不是嫌她么,原来才几日工夫也舍不得了?”
早荷的脸颊上就绽开了两团圆圆的红,翘起肉嘟嘟的嘴唇来,“哪儿呢,早荷巴不得她走!她也忒狠心了,任是阿猫阿狗处久了还有挂念呢,她倒笑嘻嘻地说啥日后有缘再见。我才不信什么见不见的,反正下次她又病得七死八活,可别指望旁边再有人侍候她!”
“噢?她说……有缘再见?”
“是啊。”
余箫的眼神却明亮了些,轻攥了手中的药方,难得利落地一掀被褥坐了起来,“本王倒是信她呢。罢了,如今事不宜迟,你先去把龚侍卫叫进来,预备更衣……”余光瞥见了窗外,就轻声感慨了一句,“天气可真好啊!”
天儿是不错。春光融媚,不冷不热的,正宜赶路。只见草色迷人眼,奔蹄跃薄金,一路东去潇潇洒洒,倾瞳在黄昏前就如期赶到了天门城。打尖却遇到点麻烦——走了五家客栈,居然个个客满。还是一个店家小哥多了句嘴,劝她少费些力气,“全天门城的客栈早住满了,再找几个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