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温意难挽风 1

微透的白衣上开始无声地渗出两处鲜红的血色,涌出,又被雨水冲淡了,仿如次第花放。这个男人哪怕沉睡着,也是雅面如玉,傲冰千年。

倾瞳呆坐了一刻,对眼皮底下那人叹了口气,“莫大丞相,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我不敢奉陪了!”说着快捷地自那人腰间臂侧两处不十分要紧的伤处拔出两片柳叶薄匕,撕开他的长衫粗粗包扎好了,接着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就往苍户山中掠去。

精湿的苗条人影在丛林中急急地穿纵,好似背后有鬼在追着。直到奔了近一个时辰,雨也住了,才寻到一处供猎户休息的偏僻小房子停了下来。所幸小木屋里还有些柴草火石,倾瞳燃火烤了湿衣裳,身上才暖和了些,就筋疲力尽地盹着了。黑沉的一觉,隐约间重对上了一双墨澄的眸,静如春水涟漪,转瞬却幽冥寒彻,不觉一挣惊醒来,天已蒙蒙亮。

鸟鸣山气青,已熄的火边散着幽幽的潮凉。

倾瞳却是头沉身重,唇干欲裂,支撑着搜了一通自己随身的荷包,就丧气地苦笑了——枉她算是精通药理,随身有解万毒的救命散,却没有一味治疗普通伤寒的药。而且似乎除了这一堆毒药解药,自己真是两袖清风身无长物了。看来回禹华城之前,她必须冒险进一次城,不仅要好好歇一两晚养好风寒,还需想办法筹到些银两。否则没见到父亲之前,自己不病死也铁定得变成路边的饿死孤魂。

勉强爬起辨着太阳的方向一路往东。这一带原本山险人稀,加之雨后路滑,她摘了些野果果腹,走走停停地不知跋涉了几个时辰,才隐约眺见了一座城郭起伏的轮廓。倾瞳顺手抓了点湿泥涂到烧得红灼的艳面和胡乱束起的发间,就变成个脏兮兮的野小子模样。

不过垂首的工夫,眼前就是一阵黑白晕眩,几乎跌倒,她一面抱怨自己高估了病弱的体力,一面辛苦挨到了城门口。

门口的年轻官兵立矛伸手,“通行证。”

通行证?她是私逃,哪有什么要命的通行证?

倾瞳只好赔笑,“各位官爷,小人山上采药遇险,行李都丢了,能不能……”

“没有通行证不能过!”那年轻士兵人倒公事公办,“要是遇险遭难的,报上你的籍贯出身交给官府查核,本人暂时收押。或找到同伴能证实身份,也可以放行。”

倾瞳愣了愣,咬牙叹了口气,“多谢官爷,小人懂了。”

姗姗转回城外的郊野,找了块大石背靠着就瘫软坐下,心中依旧坚信清明。

她不信命!她信事在人为。不到万不得已,她杜倾瞳绝不自曝身份,重入禹华城那场等待的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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