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日,迎来了在岛上的第四天。按昨天的约定,泽井和保健所的职员一起,又一次来到朝日小学。
“能跟小孩子们很好地讲解吗?”泽井感到有些不安。
出于这种不安的心情,泽井请了中本今早一同前往。
上午十点开始,在钢筋水泥建成的教室里,泽井就烙铁头藏身的地方、什么时候容易被咬伤等各种有关烙铁头的问题,结合从中本那儿听来的知识,演讲了三十分钟。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打量着这些双手抱膝,坐在教室的地板上,双眼闪动着好奇目光的孩子,不禁想这些孩子是不是有朝一日也会成为牺牲品呢?
从中本那儿学到的知识,即使是奄美的人知道的也不多。演讲完后,从校长到老师都对泽井所说的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有个老师很坦白地说:
“真不知道烙铁头是这么一种了不起的生物。虽然我很佩服烙铁头,可一想到它栖息的地方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又感到很害怕。不知什么时候我也会被咬到,真不知道我怎么会生活在奄美的。”
在校长办公室稍事休息后,十一点钟开始在会议室与大熊这个地方曾经被咬伤过的人见面。参加的人有根据保健所的资料选出的两名普通群众,以及这所朝日小学的两名小学生和他们的家长。
烙铁头咬伤就像交通事故一样,人不同,疼痛的程度也不同,受伤的轻重也不一样。考虑到这一点,各种情况都应该听一听,这是泽井的希望,现在能够实现了。
九岁男孩,小学三年级,大约两年前在帮着家人干农活时,左小腿上端外侧被咬伤,十五分钟后,区长对他进行了血清紧急注射,随即转到大熊诊所接受救治。疼痛和肿胀持续了五天,再次来到大熊诊所进行切开手术。患处排出许多灰色的液体,怀疑发生了坏死,但后来没有留下后遗症,完全治愈。让他在房间里试着走了一圈,没有任何问题。
“被咬伤的时候痛不痛?”
“痛。肿得很厉害,一碰就更痛。”
“烙铁头可怕吗?”
“可怕。”
“那现在还在外面玩吗?”
“玩呀,总是和小朋友们在外面玩哦。反正被咬伤的时候我也没看见烙铁头。”
“老是跟他说不要到山上去玩,就是不听话,也不知道他对今天老师讲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十一岁女孩,小学六年级。这个女孩的左手只剩下一根手指。五岁的时候在住家旁边采摘野草莓时被咬伤。
“孩子回到家时,这个地方”,母亲指着自己左手大拇指和食指中间的部位说道,“有三处牙印。我们把她的手腕、肘和肩膀附近用绳子绑住后,马上用自行车送到了诊所。到了诊所后,她吐了好几回。咬伤的地方开始肿起来,慢慢整个手臂,一直到胸部都肿了。医生用了血清,还进行了各种处理。第二天就能自己上厕所了。第三天她老是说‘痛啊!痛啊’的,高烧到差不多四十度,意识也开始不清,老是说胡话。拇指、中指和无名指开始腐烂,一个星期后坏死扩散到了食指。后来的两个月里,医生对手进行了各种治疗,但还是成了这个样子……想到孩子的将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泽井虽然很想知道指头什么时候脱落的,怎么脱落的,可是看着母亲与女儿的神情,他怎么也问不出口来。
六十八岁老太太,十五年前在空袭时被烙铁头咬到右脚尖。那时正是战争之中,无法接受完善的治疗,直到今天,咬伤的部位还在流脓。漆黑肮脏的脚尖已经完全变形,大脚趾向上翻起,足后跟向上翘,看起来像是其余四个脚趾和脚趾的内面在支撑着整个右脚。拇趾与二趾之间的根部塞着一些棉花样的东西。
“刚刚被咬时痛得要命。那时只想着躲避空袭,硬撑着都得逃命。从那时起,这十五年来脚都不能很好地着地。不过想想空袭时没被炸死,已经是很幸运了。现在我都是穿着橡皮靴子出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