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燮王(2)

她黛眉深蹙,仿佛也在发怒,朝着燕姬略一示意,随即竟一把将一叠文书扔到朱闻桌上,冷哼道:“我在那里苦苦誊写,君侯这边竟是红袖添香……”

她仿佛不胜羞怒,香肩颤抖之下,转身敛裾而走。

朱闻见她这般做派,心知有异,也不理会那些文书,只是匆匆追去,到了中庭,两人拉扯之下,廊下宫人都目带暧昧地瞧着。

“这要怎么继续往下演?”

朱闻抱住了她,在她耳边吹着热气,含笑低声问道。

疏真瞥了他一眼,冷然一笑:“此地甚好,我们再多待一会,让她看个够就好。”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朱闻又是劝解又是恳求,两人闹个不休,等到眼角余光瞥见那一抹身影从廊下匆匆而去,这才相视而笑、偃旗息鼓。

朱闻仿佛不胜吵闹,将疏真一把拽了,拉进大殿,隔绝了所有好奇暧昧的目光,这才舒了一口气,问道:“这究竟是唱的哪出?”

疏真倚在殿门上,雪白面庞浸润在一片昏暗中,闻言黑瞳中光芒一盛,冷笑道:“这正是我想问你的!”

她走近一步,朱闻只觉万年冰雪的凛冽袭来,双目竟似微微刺痛,一片死寂中,只听疏真的声音低低响起:“你是想趁着燮王朱炎将死,一举带军还都是吗?”

这一句宛如晴天霹雳,让朱闻心中一震,正要开口,却听疏真轻笑一声,仿佛琴弦上至高音却骤然断裂:“你打的算盘真不错……”她宛然笑道,“可惜,你错看了对手。”

卫羽匆匆而来时,但见朱闻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一旁疏真慢条斯理地持了绣针,日光下,光芒乍现。

“传令,中军集结,朝那颜部进发。”朱闻静静说道。

卫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君侯,这只是个借口,你怎么能当真……”

他的争辩,在见到朱闻轻轻摇头后,蓦然停歇。

“此一时,彼一时。先前是怕王城中有人在燮王面前进谗言,这才不出军惩戒那颜部,如今燮王病危,朝外兴兵,这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无瑕。”疏真的声音悠远宛如流云,静静响起。

卫羽剑眉一扬,急道:“燮王既然倒下,又何需向任何人证明?”

喀嚓一声,疏真左手剪刀一闪,丝线崩落,电光火石间,只听她轻笑道:“你真以为……燮王朱炎这么容易死吗?”

随着殿外轰隆一声,一声春雷响彻天地间,闪电的白光中,但见卫羽面如土色,如见鬼魅。

他艰难地开口:“难道是……这怎么可能?”

一叠文书被放在他身边,正是上次害他手肿的罪魁祸首,疏真叹了一声:“燮王朱炎,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死的人啊!”

她低声说着,仿佛沉浸在某种奇异的记忆中,眼神有些恍惚,惆怅复杂,仿佛难以释怀——

白光照亮了她的衣袂,黑瞳中带着令人惊惧的亮——这一刻,她十指微颤,几乎要放声大笑,却终究化为一声叹息:“所谓的燮王将死,只是一个局……但是设局之人,却并非单独针对君侯你一人。”

朱闻微微颔首,对着疏真道:“你且慢慢说来。”

此时满殿寂静,四下里只听疏真娓娓说道:“燮王若真有恙,便正是世子登位用人之际,但是我看这些细作上报的消息,几位得用之臣皆称病在家——天下间有这等忠心不二的臣子吗?”

卫羽忍不住插话:“王廷里情势复杂,王后、世子、萧淑容都各怀鬼胎,这些人大概是不愿深陷政争之中,这才称病。”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这么想倒也不奇怪。但是最关键的一人,王廷侍卫总领,这是最接近燮王的人,他的手中,可能掌握着燮王最隐秘的关键。”

疏真的唇边掠过一丝神秘的微笑:“比如,不管真假,他可以宣称,燮王的继位文诏在他手上。且燮王的身体急剧衰坏,是因进了某人进献的药材所致……诸如此类的隐性权力,本身就是任何一方势力梦寐以求的。别人可以称病退隐,他不可以——无论新王是谁,他若不向一人效忠,那么,他的全家老小,都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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