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已毕,气氛不如方才凝重,卫羽道:“只是那些游牧小族被北狄吓破了胆,能出动多少青壮尤是疑问——而且,关键时刻还需你亲自出马,否则,那些老奸巨猾的族长会随便割些奴隶的人头来换赏钱的。”
朱闻点头道:“关键时刻,只需一两日便能扭转乾坤,我会亲自走一趟。”
他的声音恢复了淡然自在:“虽是初春,也该是郊游的好时候了。”
卫羽心领神会,微微挑眉,带着些坏笑,意味深长地道:“不怕宫里的几位吃醋?”
朱闻的黑眸越发深幽,那笑容近乎有些诡秘了:“我会带女眷随身伺候,没被选上的只好怪自己魅力不够了!”
“你说什么?简直是荒谬!”燕姬从榻上直起身来,神色惊诧。手边的玉枕被猛摔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说君上看上了虹菱那小丫头?”
她难以置信,骇笑道:“那丫头不过十五、六岁,人还没长开……怎么会有这等谣言?”
女官在她身边细语几句,燕姬惊得美眸圆睁:“你说君上亲自去救人,又斥退了顺贤那老虔婆的人?”
“总之,他对那两姐妹很不寻常,但疏真姑娘那相貌……”
燕姬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怒极而笑:“真是不可思议——去给我把她姐姐唤来,我要好好儿问问!”
便有人领命而去,一盏茶的功夫,竟空身而回,神情有些恍惚躲闪。
“人呢?”
“君……君上带走了,他说要出外踏青,寄情山水几日……”
宫人犹豫了一下,仍是到燕姬耳边说了几句,随即,便见她勃然大怒,面目几近狰狞: “原来……原来君上看中的,居然是她!”
一旁的女官听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疏真幽幽醒来时,只觉得一阵眩晕。她微微一欠身便躺了下去,把眼睁开,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辆马车。
马车宽敞舒适,柔软的皮毛垫在身下,减缓了路上的颠簸。皮毛的那一端,一人轻裘素衣,正手持书卷,神情闲适。
“你醒了?”放下书卷,朱闻体贴地起身,替她斟上一杯热茶。
疏真接过茶,道了声谢,便开口道:“是你把我迷昏的?”
“当然。”他毫无愧疚,大方承认,神情恬静。
这一切看在疏真眼里,却是怒从心中起。她咬牙笑道:“能请教君侯,究竟有何理由吗?”
朱闻微微一笑,冥黑眼眸中透着快活得意的光芒:“我身边缺个服侍之人。”
这答案简洁了当,近乎厚颜无耻。疏真气得眼前一阵发黑,干脆躺下身来,背对不语。
朱闻却好似要生生把她气出个好歹,继续轻笑道:“这样,便正式昭告宫中,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疏真怒极了,胸中一阵厌恶,又开始连续低咳起来。
一只宽大的手掌抚上她的脊背,轻轻拍打着。他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妹妹暂时安顿在卫羽府上,十分安稳,请你不用担心。”
疏真深吸一口气,平稳了情绪,转过头来,只见朱闻就势倚坐在自己身边,炯亮眼眸正深深凝视着自己。
“我们这是去哪里?”
“寄情山水,郊游赏美。”
疏真忍了忍,冷冷地说道:“这时候柳还未绿、花未成蕊,是出去吃西北风么?至于赏美,君上宫里那一群姹紫嫣红,难道不够吗?”
她撑起身,挑开厚帘,略看了看,只见十几骑轻身在后,再看路径——
“你是要去极北边陲?”她心中了然道。
“然也。那里异族美人甚多,我又年少多金,散财聘美,正是风流雅事。”
疏真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越发了然地笑道:“聘美是假,散财之后借刀杀人,才是您真正的意图吧!”
朱闻闻言,笑得眼角微挑,说不尽的风流意态,平日的冷酷荡然无存。
“所以说,跟聪明人讲话,真是省心,尤其是聪明的美人。“
不知是倚得太近,还是车中紧闭,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一阵阵传至疏真四周,灼热的肌肤温度,透过皮毛铺盖传来。
疏真微微眯眼,仿佛不适应这份暧昧,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头,蒙头大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