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成全还是改变(6)

而这一天的业绩也是那么傲人,店里的两个售货员忙得无暇拭汗,发完卡片的小雨主动上前帮忙。

王哲喝着香槟悠闲地进出,把小雨当做员工,告诉她:“拆下的外包装,不要放在顾客可以看见的地方,再忙再累也要放到后台去。”

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明明是很纯正的法语,却夹杂着一点点说不清楚的口音,语速懒散得如午后流连的阳光。

这种语音与语调有近乎魔魅的吸引力,但她们都实在太忙,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去享受他动人的嗓音。

小雨连声应着,赶快抱起丢在柜台里的纸箱,冲到后面仓库里,匆忙一扔又跑回来。

可是一会儿王卓进来,也批评小雨:“怎么能随便把空盒子那样扔在仓库里。它不仅妨碍大家进库房找货物,还要费人工把它们收拾好。靠墙有个铁框推车,每次都要顺手把盒子打扁后再扔进推车里。一次可以做好的事情,不要分两次来做。”

小雨有点儿委屈,撅着小嘴不说话。王卓在工作时很严肃,让她有点儿害怕。

他们此时都在库房里,王卓一边训小雨一边收拾纸箱,但很快发现自己不对,小雨并非这里的员工,当然不知道这个规矩。

他走上前把低头生闷气的她抱住,一下一下地吻她。他略冒出点胡楂的下巴蹭得她痒痒的,她咯咯地笑了。

王卓拉着小雨出去见堂哥,但王哲已经走了。王哲与小雨总是错过。

尽管巴黎名校林立,王哲却选了法国东部一座极小的城市,贝桑松,在那里自在隐匿,潜心修学。

偶尔回来一趟的话,也会到店里与父亲及堂弟打个招呼,而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若不想出现,没人能找到他。

王卓与堂哥讲话时,常用家乡话,王哲能听懂,因为父母之间的交谈——可能用争吵这个词会更恰当——即用家乡话进行。但他一句也不会说,无论对谁,都只用法语回答。

其实这对堂兄弟并不陌生,他们小时候已有交情。

那年王哲十岁,王卓五岁,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时的王哲还讲中文,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了近四个月,整整一个法国暑假。

分别时两个孩子都哭得泪涟涟,互相抱着不肯放手,让周边的大人看得抹泪。

可是友情禁不住时间与距离的撕扯,两人再见已形同陌路。好在他们之间还有血缘的维系,见过几次后又慢慢地亲近起来。

可是堂哥已不是当年的堂哥,王卓亦非当年的五岁孩童,所以两个人再亲近,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亲密,总有一堵无形的墙隔在两个人中间。他们试图将它打破,可越是努力反抗,那墙就越是坚固得不可摧。

两个人都做了败将,只好不冷不热地维持着他们之间的友情与亲情。

王卓凌晨两点才回到家。

王哲应完景后带着美女香车离开。小雨在那里坚持到晚上七点店铺关门,她和两个员工都收到一个丰厚的开门利是,表扬她们一天里工作的努力和坚持不懈的笑容。

王卓与伯父算完账后又返回餐馆。有许多老华侨从外省赶来给伯父道贺,吵着今夜要一醉方休。时间过得好快啊,一晃又是十几年没见。

王卓以前不太喝酒,现在却喜欢饮红葡萄酒,不知不觉地沉迷于它悠远的后味。

况且这日的营业额也实在值得庆贺,这么一个小店,又与食品无关,连在这里做了几十年生意的老华侨都说是个奇迹。

有几种货物,王卓以为不会热销,进得极少,反而抢手,几乎卖断货。只能说他对法国人的消费观还未摸清楚,需要再下一番工夫去了解。

市场,说简单点即是供与求。知道顾客想要什么,生意差不多成功了一半。这个道理做商业的人都懂,但是做起来却很难,因为顾客的需求,就像天上的云,怎么都摸不透。

他掀被上床,抱住小雨腻滑紧致如细瓷的身体。小雨醒了,闻到他呼吸间的酒味。

王卓与她讲述今日的营业情况,小雨对商务并无兴趣,但为博他高兴,勉强打起精神来听,听到最后,她睡意模糊地表扬他一下子赚了好多钱。

“可是开店赚钱并非我主要的目的,能赚固然好,不赚我也不急。”王卓讲。

小雨翻身轻嚷道:“听不懂,你越来越复杂,我快看不清你了。”

王卓反而笑了,拉过小雨的手。

源于餐馆内的体力工作,他比在国内结实很多。小雨很不习惯这种过于明显的示爱动作,用力抽回手,嘱他早点儿休息,但王卓充耳不闻,褪掉了她的睡衣,并专制地阻止她关灯。

这让小雨羞躁脸红,手忙脚乱地想将他推开,然而他轻易就握住了她两只手腕,任小雨怎么扭动都无法挣脱。

小雨放弃了无意义的挣扎,只将脸扭到一边,藏在阴暗处,眼睛开始潮湿。

王卓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还是,他以前就有这么大的力气,只是他一直温柔,让她疏于注意?

这个男人的蛮横暴烈让小雨觉得有些屈辱,亦让她感觉陌生。

她喜欢以前的王卓,浅笑轻吻。但他已经很久不喝可乐,更没有时间静静地坐在她对面,给她发无聊的短信。

一年的法国生活改变了他,或者说法国成全了他,给了他一个机会尽情展示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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