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主(上)》 第一章 春疫(22)

结果翌日,邵文槿就在宫中见到了阮少卿及其圈养的梅花鹿。

五月中旬,景王携了妻儿回京,拜祭先帝陵寝、游览周遭名胜古迹,敬帝无暇脱身,遣了煜王代其陪同。

景王是敬帝的同胞兄弟,是煜王和睿王的王叔,封地偏安一隅。

他平日里清闲自在无心朝政,三年五载方才回京一次。正所谓心宽则体胖,景王圆得时常让人担心他是否站得住,但又灵活得可以蹴鞠、撑船种种。终日将笑容挂在脸上,坊间传闻,十人见过景王,七人会想起弥勒佛。

景王此番已携妻儿在京中逗留了半个月,离京前,敬帝在宫内设宴践行。朝中权臣和公卿贵族皆有出席。

这等场合,哪里会少得了鼎鼎大名的昭远侯?

阮少卿同睿王一道落座。睿王怀中便抱了一只小小的梅花鹿,小鹿有些怯生,偎在他怀中,又时常好奇地抻着脖子打量四周。睿王本是傻子,席间抱了一只梅花鹿逗玩也无人觉得有何不妥。

阮婉伸手,那小鹿默契地张嘴去啃她手中的胡萝卜。睿王见状,也拿了榆树叶喂它。梅花鹿吃得甚是满足。两人一鹿玩得欢畅得很。

内侍官恰好领了邵文槿入座,座位就在阮婉对面。

两个月未见,邵文槿抬眸打量。过去一年,阮少卿的个子似乎比从前足足高了一个头,但在同龄之中却还算娇小。加之他又生得眉清目秀,若非那等顽劣浮夸的性子,倒更像是女子一些。

邵文槿蓦地想起富阳时,某人那身女装打扮,便松拳掩袖,低眉隐晦一笑。

邻桌的煜王顺势望去,眉头微皱,声调稍有诡异:“怎么?去了富阳三个月,回京见到奇葩都觉有趣了?”

邵文槿轻笑:“唔,是想起了些趣事。”

煜王不以为然,举杯邀饮,邵文槿却之不恭。

富阳一行,邵文槿确实对阮少卿改观了不少。

过往只知他好在京中惹是生非,大小事宜都要闹得尽人皆知才肯罢手。后来才晓,有人做过正紧事情却缄口不提,好似皆是旁人所为,与他毫不相干。

平日里分明要面子得紧,为了正事却还会忍气吞声来富阳求他。语气虽然别扭了些,却正如秋娘所言,实则是张刀子嘴,顶多比旁人记仇。

再者,睿王呆傻,京中假意奉承的大有人在,转身就换一副眼色,阮少卿却是少有的耐性。傻子不会演戏,阮少卿对他好,他才会一直黏着阮少卿,没有掺杂任何利益考量和权衡。

邵文槿又想起了自己的二弟。睿王闹起来只会比文松有过之而无不及,却至少同阮少卿亲近。

恰逢此时,见睿王拿起榆树叶正往自己嘴里送,想必是先前见小鹿吃得欢,自己嘴馋也要尝。

幸好阮婉眼疾手快地抢了下来,掰开鹿嘴就塞进去,彻底免除后患。

睿王眼睛一直,鼻尖微微泛红:“少卿,你为何抢我的榆树叶给它?”

“那本来就是鹿吃的,你同它抢做什么!”阮婉顺手摸了摸鹿角,“吃了头上可是会长角的。”

宋颐之眼中的阴郁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流光溢彩:“少卿,我们一起长角好不好?”

“不好!”阮婉已然见怪不怪,“头上长角难看死了,要是你头上长角了,我便同你绝交。”

宋颐之委屈撇嘴。

邵文槿将这些尽收眼底,唇瓣微挑,自顾自举杯。阮婉终于忍无可忍,狠狠地甩过一记眼刀!

先前内侍官领邵文槿进殿时她便看到了,只装作没见,可那厮的座位竟然安排在她对面!虽然中间隔了一排,但座位上的人迟迟未至,阮婉正好与之对望,只觉得胃中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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