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春,正是疏柳新绿新塘渐开的时节。南顺京中暖日晴风,草新绿漫,庭前随处可见三两绕指轻舞杏花。
陈皇后每年这个时候,都在宫中操办迎春会,广邀京中王侯亲胄和达官贵族子弟入宫走动。换言之,这本是宫中变相的选妃活动,也给诸多贵胄豪门借此联姻提供了大好机会。
敬帝和陈皇后年少夫妻相伴,一直未再纳过妃嫔,迎春会便成了南顺国中盛大的豪门相亲会。
想起初临迎春会的窘迫模样,阮婉迄今心有余悸。
她女扮男装,面容姣好,兼之彬彬有礼,不时被各路名门千金围追堵截。她是痛定思痛才做出断袖的义勇之举,若非断袖,就怕哪一日敬帝经不住陈皇后的耳鬓厮磨,突然指婚,她的欺君之罪就昭然若揭了。
昭远侯断袖,京中震惊!
后来,肯昧着良心将爱女往她这里送的少之又少,仅有的那么几个急功近利之徒也都被睿王一场哭闹吓得魂飞魄散。
“少卿说娶妻便不同我好了!父皇母后,我不依!”
他哭得声嘶力竭,旁人看了只觉惨绝人寰。目瞪口呆之余,从小傻子的一席话也听出了别的意味。
睿王和昭远侯“好”,敬帝和陈皇后又是出了名地心疼这个傻儿子,谁敢再将女儿往火坑里送?
打着宋颐之“相好”这个幌子,阮婉高枕无忧,此事才算不了了之。
“少卿少卿,我演得好不好?”邀功的时候他分外卖力,“有奖励没有?”嗓子都哭哑了,真真是全力演出。
阮婉笑逐颜开:“明晚来府中,我们煮火锅。”
宋颐之最喜欢吃火锅,可这火锅平常却入不得达官贵人的眼。他爱吃的火锅有独有的地道滋味,昭远侯府的厨子会做,而且做得极好。
阮婉陪他吃了整整两日,小傻子一点事都没有,而阮婉却在三月天里冒了一额头的痘痘,苦不堪言。之后她连用了一个月的清淡饮食,又喝了大半个月的去火方子,痘痘才消退下去。
一说到这儿,叶心总是掩袖而笑,心道自家的小姐还是爱美的。
……
到如今,这迎春会无须阮婉多担心。喝茶赏花,听曲看戏,就当春日里的小憩。
年年都会有新人进京,女子见了昭远侯总不免叹息,觉得可惜了这等风流俊朗人物。男子见了昭远侯则绕道远之,偶尔几个慕名前往的“同类”,也都被其犀利的眼神和猥琐的笑意吓退。
今日,阮婉来得稍晚,人人见了她都目含笑意,却又缄口不言,好似在看笑话,背后议论和指手画脚的人也不在少数。
阮婉冷眸一瞥,今日宫中肯定有幺蛾子!
她轻叩折扇,环顾四围,果然见到前方花坛处围了大群人,人群中不时有喧哗和轻笑声传来。
阮婉见了,低声吩咐赵荣承去前方看看。片刻后,赵荣承折回,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他低眉看了阮婉一眼,也不开口,阮婉彻底无语,问:“又不知道?”
赵荣承挺直腰板,应了声知道。
阮婉好气又好笑,骂道:“知道了还不说?禁军右前卫还比不上一个傻子?”
言及此处,小傻子兴高采烈地跑来:“少卿少卿!”
阮婉微微敛眸:“别过来。”宋颐之照旧不停,直至被她伸脚绊倒才又欢喜起身:“少卿你又绊我!”
“说了不准朝我扑过来,也不准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