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静静坐在黄桷树下的一块石头上,河风拂面,凉爽的同时也感到一股刺心的疼痛——我的颈脖四周已开始蜕皮,一丝微风都足以使其疼痛难忍。
是的,木里的阳光和阳光下的马帮路,就曾以这种疼痛的方式让我刻骨铭心。
甲帕和苏洛为六匹骡马卸下行装,它们立即便躺在树荫下喘息,的确累了。响了一路的马铃铛也被取下来,挂在树枝上,在风中不时发出清脆悠扬的铃声。
当天,我们在苏达河岸边露宿,与俄亚大村一河之隔。
我久久地坐在黄桷树下,抬头就是纳西古寨。此刻的寨子很宁静,偶尔有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纳西人走过,或牵着一匹马,或赶着几头羊,或扛着一把锄头背着一个空空的背篓,静静地从一条狭窄的巷道中出来,过桥,再从我们身边经过,往对面山坡上的农田走去。
寨子前面的河上有一座桥,这座桥原是木里境内最壮观的伸臂桥,现在已成了一座石拱桥。桥头正上方有一座几十米高的山崖,从整个村庄凸出来伸进河里,被茂密的仙人掌包裹。饱满厚实满身是刺的仙人掌,似乎捍卫着这个村口山崖曾有的辉煌——这座山崖曾经是三百八十年前的木官家住宅,现在已成为一片废墟,山崖顶端还依稀残留着一些庄园的遗迹
苏达河上游几十米远的地方,一群全身上下都呈黑红色的男孩,光溜溜地在河中玩耍,那样的开心自如,他们的童年全是炙热的阳光和清澈的河水相伴。
两位马脚子在营地旁生起了火堆,打酥油茶喝,随后走到桥墩旁,躲在阴凉处用河水洗脸洗头。
不一会儿,几个纳西男人来到我们这儿,他们是看见河边有火堆过来的。交谈中才知道他们是俄亚乡政府的,乡长叫木瓜苏琅,三十多岁,古铜色肌肤,人很敦实,双眼炯炯有神,竟然是当年统治这个村庄的木瓜世家的后裔。木瓜乡长汉语说得不太流利,但我听懂他说我走进俄亚大村真不容易,是第一位随着马帮走进他们古寨的山外女人。
听乡长那样说,我感到特别欣慰。我想,你在天有灵,也会为我感到欣慰。你那么酷爱行走,你说在行走中才会知道这个世上还有那么多美丽的村庄,还有那么多原始神秘的习俗,还有那么多纯朴善良的人们,还有那么多感天动地的故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终于行走在你走过的路上……
木瓜乡长自豪地告诉我,俄亚大村至今还保持着最原始的纳西古老文化。云南丽江成立博物馆时,还专门派人到俄亚来收集与东巴文化有关的物品。
俄亚大村的建筑呈蜂窝状,集中而稳固。这个特色是在兵荒马乱的年代,为防御外地土匪和强盗的袭击,村民们便于相互照顾而形成的。那时的衙门在山崖上,每户人家靠着山崖依次而建,才形成了如此壮观的村庄,令人震撼。
整个寨子的房屋建筑都是木石结构,块石砌墙,木柱作支撑。房屋一般都是三层,每层上下楼的梯子都是用独木做成的:最低层为畜圈;第二层为居室,用木板间隔,铺有地板,并设有火塘;第三层为黏土晒坝。整个寨子依山傍水,一百多户人家连成一片蜂窝状,每家每户的第三层都彼此相通,鳞次栉比,极其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