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摸摸头》 不许哭(7)

(六)

那时候,我们一堆人几乎24小时待在一起,妮可例外,她谈恋爱的那半年,几乎每天都会消失一会儿,不用说,一准是约会去了。

爱情和理智是对立关系,恋爱中的女人情商高于智商,她那段时间偷偷买了眉笔粉饼,脸擦得明显比脖子白,我们都发现了,就她自己不觉得。

有一次她打电话时,被我听到了。她用两只手抓着话筒,轻轻地说: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我没别的意思……好了,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每次约会的时长不等,有时候半个小时,有时候三五个小时。我们摸着一个规律,但凡她半个小时就回来,一准是瘪着嘴闷声不说话的,不用说,约会时又受气了。她回来的时间越晚心情就越好,有时候到了酒吧夜间开始营业时才出现,哼着歌,眼睛弯弯的,嘴角也是弯弯的。

妮可蛮负责任,在我的印象里,她谈恋爱的那段时间好像从未误工过,每天晚上开工时,她都会准时出现。

但有一天,妮可消失了很久,晚上也没来上班。她从半下午出门,一直到半夜也没出现。

那天太忙,没顾得上给她打电话,半夜我们回客栈的路上还在猜她会不会夜不归宿,等回到客栈了才发现不对劲。

妮可的房间是在大门旁,隐隐约约听到她在房间里哭。

我和二彬子跑去敲门,怎么敲也敲不开,二彬子比我性急,一脚踹开了小木门,妮可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哭,不知道她哭了多久,哭肿的眼睛早已睁不开了。我过去拉她,冷不丁看见腮上半个清晰的掌印。

我气得哆嗦起来,问她:谁打的?!

她已经哭到半昏迷的状态,拨楞着脑袋含含混混地说:自己,自己摔的。自己摔的能摔出个巴掌印吗?!

我问:是他打的吗?说话!

无论怎么问她,她都不肯多说,只是哭,再不肯多说一句话。我和二彬子搞来湿毛巾给她擦脸,她一动不动地任凭我们摆布,面颊刚擦完又哭湿,红肿得像桃子,折腾了半天才把她抬上床盖上了被子,不一会儿枕巾又哭湿了。我咬着后槽牙说:妮可,你先睡,有什么话咱们明天说,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只管说。

暴力不解决问题,但解气。她只要一句话,我们连夜把渣男打出拉萨。但她死扛着什么也不肯说,只是哗哗地淌眼泪。

在关上门之前,她终于肯开口了。

她声音低低地轻喊:哥……

我说:嗯?

她说:哥……你们屋能不能别关灯?

我们没关灯,一直到天亮,都隐约听得到对面妮可房间里传来轻轻的抽泣声。

妮可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街面上的人问她哪儿去了,我们只推说她身体不舒服不想出门。

第三天,渣男找到酒吧来了,他大大咧咧地推开门,张嘴就问:欸,那个谁,妮可怎么不接我电话?

又说:一吵架就玩失踪……女人啊,真麻烦。

之前碍着妮可的面子,大家对渣男都还算客气,他来喝酒并不收酒钱,偶尔也称兄道弟一番。渣男知道我们和妮可的关系,很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素日里言辞间很是百无禁忌。

我们一干人来拉萨是来过日子的,并非来惹是生非的,开酒吧和气生财,遇到说话口气硬的人也都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久之,渣男以为遇见的是一群只会弹琴唱歌的文艺青年。

他犯了一个错误,错把文氓当文青。氓是流氓的氓。

还没等我从吧台里跳出去,二彬子已经满脸微笑地迎了上去。

渣男是被踹飞出去的,四脚朝天滚在台阶下,然后一路连滚带爬,被一堆他心目中的文艺青年从浮游吧门口打到了亚宾馆门口。

过程不多讲了,鲁提辖拳打镇关西。渣男尿湿了裤子,磕掉了一颗门牙。二彬子是北京通州人,来拉萨前的职业是城管。

我们等着110上门,一直没等到,渣男被打跑后没再出现,事情就此画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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