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考试(2)

连续两天,无功而返,我们都沮丧到了极点。冰溜子想拜虎爪为师,我也想拜虎爪为师。虎爪是晋北枝叶最繁茂的那棵大树,大树底下好乘凉。

再剩下最后一天了,我们还没有任何办法通过考试。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们一步步走向那个几乎可以预知的终点。如果到了终点,我们还没有通过考试,就再也无脸在雁北混了,甚至都无脸在江湖上混了。我们又要过朝不保夕的流浪生活。

天亮后,我们来到虎爪家,拉起他家的水车,从大同北面的山岗上取水。那时候的大同,饮水有两个来源,一个是地下水,就是井水,在城里的深井中汲水;一种是泉水,从大同北面的山上拉水,山顶上有一眼清泉。

虎爪家吃的是泉水。

虎爪家的大水瓮,至少要装三车水。也就是说,我们需要从山岗到虎爪家来来回回跑三趟,才能够把水瓮装满。而我们三趟跑过后,就天黑了。到时候累得要死,爬都爬不起来,又怎么去他家偷东西。何况,为了防备我们,他们家警备森严,即使一苗针也插不进去。

我们拉第二趟的时候,因为没有驾好辕,水车轰轰隆隆地冲下山坡,倾翻了,也带倒了冰溜子。

冰溜子躺在地上说:“我的腿断了。”

我赶忙招呼一辆正在上山拉水的空车,空车将冰溜子拉到了大同城里的药铺。冰溜子一路都在哎呀哎呀喊着疼痛。

到了药铺,见到郎中。郎中询问冰溜子什么情况,冰溜子说腕骨非常疼痛,八成是骨折了。郎中的手指刚刚挨上冰溜子的腕骨,冰溜子就撕心裂肺地喊起来。

我对郎中说:“我们没有钱,你先给他治疗,我出去凑钱。”

郎中取出一堆草药,又拿出夹板,将冰溜子的腕骨固定起来,让他躺在药铺后院的病床上,我飞奔而出,去找虎爪。

我们身上没有多少钱,要给冰溜子治好伤,只能向虎爪借钱。我们在大同只认识虎爪。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虎爪家,向他说起冰溜子腕骨断裂的事情。奇怪的是,虎爪并没有表现出吃惊,他淡淡地说:“我已经知道了。”然后,让仆人给了我一百块大洋。

怀揣一百块大洋,我走向药铺,心中充满疑问,虎爪怎么会知道冰溜子受伤了?嗯,虎爪这三天一定派人跟踪我们。那个跟踪的人看到我们爬上虎爪家墙头,伏在屋顶上,就给虎爪报告了;那个跟踪的人看到我们藏身在灶房里,就被虎爪报告了;那个跟踪的人看到我们拉水翻车,同样报告了虎爪。

虎爪真是老江湖,一边要求我们在三天内从他家偷走任何一件有用的东西,一边派人跟踪我们,我们的一切行踪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遇到如此精明的虎爪,我们又怎么才能从他家偷出东西?

从虎爪家到药铺,要转好几道弯,每逢转弯的时候,我先转过去,然后突然折返身,后面如果有跟踪的人,就会和我撞个满怀,可是没有;我又向前走一大截,然后突然从大树背后攀上树顶,爬树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我站在树杈上,向来路瞭望,还是没有看到身后有人跟踪。

那么,一定是这样的。在翻车以前,虎爪一直派人跟踪我们;在翻车以后,虎爪叫回了跟踪的人。

一个会偷窃,而腕骨被撞断的人;一个不会偷窃,还要忙碌照看的人,是不会再来高墙深院的他家偷窃的。况且,再剩下了最后一个夜晚。这个夜晚一过,考试就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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