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章节试读21

“你老头呢,塞兹?”他听到有个人问。

“关在他书房里吧,我想,跟平常一样,”塞兹说,“我想他——”这时风声变大,盖过了塞兹的话,却盖不住他们恶毒的笑声。

理查德坐在书桌前听着他们,脑袋微微偏向一侧,突然打下:

我儿子是塞兹·哈隆。

他的手指在“删除”键上游移。

你在干什么?他的心对他尖叫。你是当真的吗?你打算谋杀你儿子吗?

“他一定在那里面做什么事吧?”另一个团员说。

“他是个蠢蛋,”塞兹说,“你问我妈好了。她会告诉你,他——”

我不是要谋杀他?我是要……删除他。

他的手指摸着那按键。

“——什么事也不会做,只会——”

“我儿子是塞兹·哈隆”几个字从屏幕上消失了。

屋外,塞兹的话也随着那排字一起消失。

外头静悄悄地,只有十一月的冷风呼呼吹着,为冬天做预告。

理查德关掉电脑,走到外面。车道上空空如也。乐队的主吉他手,诺姆什么的,开一辆巨大而有点邪恶的老LTD房车,用来载运乐团的设备和音响。现在那辆车已从车道上消失了。也许那辆车还在世上某处,风驰电掣地飞过公路,或停在什么汉堡店的停车场上,而诺姆也仍在这世上某处。还有贝司手大卫,那孩子的眼睛可怕的惨白,一边耳垂上还挂了支安全别针;还有掉了颗门牙的鼓手。他们还在这世上的某个地方,但不在这里。因为塞兹不在这里,塞兹从来不曾出现在这里。

塞兹已被删除。

“我没有儿子。”理查德低声说道。他曾多少次在三流小说里看过这种无聊的句子?一百次?两百次?他以前总觉得那句子听起来很虚假。但现在那却是真实的。是的,现在那是真的了。

风阵阵袭来,理查德突然觉得胃部一阵抽痛,痛得他弯腰开始喘气。

等这阵胃痛平息之后,他走回屋里。

他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塞兹穿烂的网球鞋——他共有四双,却拒绝丢掉任何一双——已经从玄关消失了。他走向楼梯,用手指划过一段楼梯扶手。塞兹十岁时(他早该懂事了,可是莉娜却不肯让理查德动塞兹一根寒毛修理他)在扶手栏杆上刻下他的名字,那些栏杆是理查德花了一整个夏天打磨擦亮的。塞兹在上面刻字之后,他又磨又擦,重新上漆,却还是无法把那些字完全抹掉。

现在那几个字全不见了。

楼上。塞兹的房间。里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人住过的痕迹,整洁而缺乏个性,音响喇叭和麦克风都不见了;塞兹每次说他会“修好”的散了一地的录音机零件也不见了(他没有乔纳森的巧手或耐心)。然而这房间里处处可见莉娜的痕迹(也许不见得愉悦)——厚重而华丽的家具,暖色的天鹅绒挂毯(一幅画着“最后晚餐”,画上的耶稣长得很像某电视明星,另一幅是阿拉斯加黄昏时的鹿群),如血般鲜红的地毯。没有一点迹象显示曾有一个名叫塞兹·哈隆的男孩住在这房间里。这个房间,或是这栋屋子里的任何一个房间。

理查德仍站在楼梯口,环顾四周时,听到一辆车子驶上车道。

莉娜,他想着,立刻被一股罪恶感所侵袭。是莉娜,玩完宾戈回来了。她看到塞兹消失时会说什么呢?什么……什么……

凶手!他仿佛听见她在尖叫。你谋杀了我儿子!

可是他没有谋杀塞兹。

“我只是删除了他。”他低喃了一句,便上楼到厨房里去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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