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人手记》看起来好涩,却又中毒。
贩卖着胡兰成的气息,贯穿始终。
是朱天文的自言自语,自我倾听。
我养了一盆铁线蕨,常常对它说话。铁线蕨知道我的秘密最多。
每个写作者,都在自言自语,或者,自欺欺人。
看朱天文的照片,黑白片。梳辫子,穿着对襟的旗袍,很凛冽。
写作的时候,我只穿睡衣,明亮的黄,有英文字母和暗花。头发潦草动荡,细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跌宕着。在苏州时,我常常在床上,对着电脑,一写一天。她给我买回饭来,吃了再写,累了就睡了。三天,不出门,就这样写下去,倾听着键盘的声音。
三天,除了下床喝水,吃些水果,不出这个房间。
窗外有时有人掠过,像前世的一些因缘。
终于出来时,去山塘街对面的老街吃鸭血粉丝煲和生煎包。五块钱四个生煎包;一碗小馄饨,小鸽子一样乖乖地躺在碗里,碗有缺口,用了几十年的样子。年轻的女孩子和男孩儿一边做生煎一边聊天,用吴语。
站在下雨的路边,倾听闹市中的鲜艳气息。
两个白发的老人在聊天,桃花三月里开得艳极了。——谁知相思老,玄鬓白发生。
在苏州写作,倾听着自己内心的慌张与寂寞。一些东西细细碎碎地在时光里飞舞着。是什么呢?我一点点捻过去,是一些自我的小欢喜、小惆怅、小悲伤。
关于内心的质问,总有。
午夜惊醒的时候,一点点地追问着自己,听着自己和自己说话:你是谁?
总没有答案。
索·贝蒂的小说集名字真好——《什么是我的》?
没有答案。
这自我的倾听,会持续一生。
人需要倾听。
而自己说给自己的话,会最真,最浩荡,最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