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轩嘴角牵了一下,怎么说呢,用动容两字来形容他的表情,大概是最合适的。过了会儿,他把面包重新装好,塞进背包里。重新抬头面对我时,他眼里那种亮晶晶的光彩不见了。
“太麻烦你了。”
我听错了吗?他的语气也变得疏远起来。
“还行,很简单。”我轻描淡写,乱七八糟的情绪又飘了回来。
在店门口齐轩揽住我的肩,用力搂了我一下。“真累啊!”
“是啊。出去这么久。”
突然他张开嘴巴,用力打了个哈欠。“回去洗个澡,要好好睡一觉了。”
在地铁站告别时,我想嘱咐他点什么,终于什么也没说,只是挥挥手,重复了齐轩的告别辞,明天见。
好吧,明天见。挫败感席卷而来。我永远做不好今天,好在总还有明天,全新的开始。
秋后第一场寒流来临时,我告诉自己,不用再自欺欺人了。
齐轩从北京回来二十七天,我们保持着隔天见面的习惯,然而,仅仅是见面,说说话,吃点东西,牵手、拥抱,仅此而已,连接吻也不再有。
身体不会说谎。身体的疏远,是情感疏远的信号。
现在我们固定约在我写字楼附近的米卡咖啡馆见面。这家咖啡馆的咖啡做得很一般,提供的点心、套餐也相当粗糙,价格却不便宜。通常情况下,客人不多生意清淡。
齐轩说他就喜欢这儿的冷清,聊天或干活都行,很自在。
出差回来后,他有很多文案上的工作要处理,下班后就背着笔记本电脑到米卡来,一边干活一边等我,叫一份附赠咖啡的套餐,牛腩饭或腊味煲仔饭,一直待到我下班后过来。直到我先离开,他还在那儿。
米卡成了齐轩除了公司和住所之外的安乐窝,这真是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他不愿回住所,而他清心寡欲的样子,也打消了我邀请他来我家的念头。
第一次去米卡,齐轩像只煨灶猫,蜷着身子歪在咖啡馆最深处的沙发里,看到我,他坐直了身子,把桌子上的电脑包、餐盘挪了挪位置,向我推荐这里的牛腩饭,仿佛常客。
“是啊,我确实是常客。认识你之前我就常来这儿。”
我环顾四周,棕色是米卡的主色调,略显陈旧的布艺沙发,长条餐桌,过分明亮的灯光。
这就是齐轩的品味。
他招招手,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店员笑容可掬地走过来问我们有何需求,她说着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倒是与米卡的风格很贴近。
“服务员态度还行,总体来说,性价比不高啊!”饭后我不客气地给了这家店差评。
齐轩不以为然。女店员从我们身边缓缓走过,手中的托盘里放着一盘三明治,切得小小的三角形面包,里面夹着黄绿色的卷心菜、粉红的火腿肉和金黄的鸡蛋。每块三明治的边缘都插着两根牙签,是为了防止它散开,变成一堆垃圾。
对于食物,味道或外形,我并不挑剔,但我厌恶缺乏诚意的东西。女店员端着的那盘三明治,原本可以做得更好。
“老面包吃光了?”我做的面包不够专业,但那是用心烹饪的食物。
“嗯,吃了一半。”齐轩低头看着电脑屏幕。
“味道怎样?昨天到现在,我都在等你的评价呢!”
“不错啊!咦?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很香。不过,早上我起晚了,匆匆忙忙的,所以没来得及把它消灭光。”
我期待着他继续谈论这块面包,那样,也许我会告诉他关于老面包的所有故事,颜阿姨,许愿树,以及我的少女时期。
我希望对他敞开心扉。
齐轩埋头打字,偶尔端起右手边上的柠檬水喝一口。我默默吞咽油腻腻的牛腩饭,把那杯没有丝毫香味的赠饮咖啡喝掉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