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城市,傍晚的天空阴霾憋闷又冷淡。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不管地上的人如何狂躁汹涌一触即发,一场隆重的雨终将到来。她收缩身体加快步伐,幻想即将腐烂的气味。这是个蜂忙的季节。这座城市很多年来一直像现在这样干燥且不循规蹈矩。她已经习惯被任何一场突如其来又宝贵的雨浇透身体,不动声色。
她的一只脚刚跨进家门,雨就如约般砸了下来,她甚至有些沮丧。连雨水都可怜她的卑微。狂乱的思绪在身体里膨胀且不可一世,最后直冲向头顶,在高亢的苍白中偃旗息鼓。她拿出一瓶蒸馏水,打开唱机,双腿盘绕坐在地上等待。耶稣与玛丽锁链的急躁音符狂暴地撞击着墙壁,之后四散飞溅。
每个雨天他都会带着那张湿淋淋的脸站在她家门口,那个时刻他精神亢奋喋喋不休有些近乎于唠叨。他要求唱机里一遍遍循环播放耶稣与玛丽锁链翻唱的My
Gril。声影喧嚣的大屋子,散落着两个尸体一般的人,如同胶片里的生活,隐晦得忽而教人心疼。她大口大口吞咽着蒸馏水,有雨的味道。荷尔蒙机遇在各个角落悄悄上演。亢奋地破裂,涌动,残缺。夜不完美。她嗅到精液的芬芳。如果是一场出生入死的宠溺,她愿意做他的妓女,无比贪婪地纵情。他们是腐烂的两个人。她看到大片大片白色小山菊。梦魇里那张模糊不明的脸,龇牙咧嘴的表情刺痛她的子宫。
阴霾的天空轰然老去。雨停之后他就离开,他说这是他们的约会方式。她徒劳地睁大眼睛,看见大片大片的欲盖弥彰疯狂地加速奔跑,忽近忽远闪闪烁烁交织成网,以极其拖泥带水的速度,铺天盖地地蔓延开来,密密麻麻切割她的视线。长久以来封存的沉默轰然崩塌。一个告别,又一个再见。全部感情游离于一场场雨终人散,然后开始奔走于另一个无疾而终的雨后。
【终】
这场雨下了好几盏茶的时间。她喝完了一瓶又一瓶蒸馏水。男人始终没来。她思索着他上一次湿淋淋地站在她家门口是什么时候,毫无印象。喜欢一个男人对她来说就好像喜欢一支乐队,沉迷于此但绝不上瘾。感情原本来得卑微,何必逼迫自己做爱情替罪的羔羊。在冰冷的夜里身体喋喋不休地警告自己,不要死于同体受精的意外。
耶稣与玛丽锁链的急躁音符依旧狂暴地撞击着墙壁。她站起来走到窗前。窗外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依旧滴滴嗒嗒垂着雨点。活在半空里的生命,夺目而光鲜。一些树叶被雨打落,贴在她的窗户上,风一吹,别别扭扭地欲走还留,却终究缓缓落下,狠狠地摔在地上。她轻微动一动嘴唇,自言自语。被雨水冲刷的干净空气里自动过滤着全部阴暗的情绪。吞下最后一口蒸馏水,已经被她握出了温度。滋润呆滞的知觉,身体渐渐苏醒带着蠢蠢欲动的姿态。她穿上厚重的外套,包裹温情,开门离去。
打那以后男人再也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她想。只可惜那唯一用以温暖思维的记忆最终还是在自己手掌心里灰飞烟灭。然后清醒地知道,有些人,终究是会离开的,不需要留下借口,连转过身去的姿势都苍凉得没有感情。不难过,在最后的最后,她转身离开。他们后会无期。嘴角微微上扬,依旧春暖花开。
城市,傍晚的天空阴霾憋闷又冷淡。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不管地上的人如何狂躁汹涌一触即发,一场隆重的雨终将到来。她收缩身体加快步伐,幻想即将腐烂的气味。这是个蜂忙的季节。这座城市很多年来一直像现在这样干燥且不循规蹈矩。她已经习惯被任何一场突如其来又宝贵的雨浇透身体,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