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楼”的传说(3)

简陋却温馨的客厅,全无楼道里那些腐烂、发霉的味道。男主人三十来岁,衣着破烂但是干净,是一个很客气的黑人兄弟,不但没有给我们冷眼,反而热情地领着我们参观。屋子是个大开间,没什么家具,客厅里一个沙发一台电视,卧室里也只有床,让人意外的是厕所里居然还有浴缸。

还有一个阳台,站在那里俯瞰,能看到休布罗街区的大部分区域,和所有的生活社区一样,显得静谧而安详。如果只看这一切,感受不到任何的紧张和危险。

等我们回到客厅,梁红已经跟房主的儿子玩开了,一个三四岁的黑人小朋友,呆萌地牵着梁红的手,好奇地看着我们这些陌生人。

房主说他不是南非人,来自尼日利亚,是一个难民。这样的一个开间,每月房租1800兰特,大约合900元人民币,并不便宜。房主说,他逃难来到这里,只想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过新的生活,养大孩子。这里的很多难民也和他一样,并不是坏人,他们只想能够生活下去。

那一刻,身处“上海楼”里,我们开始感觉到这儿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但对讲机里的声音马上把我们拉回了现实,在楼下担任警戒的“光头”说,我们停在下面的车已经让人给盯上了,我们必须赶紧下楼。而且马上快到下班的高峰期了,我们出去肯定会堵车,那很危险。此外,这个时间段也是犯罪分子吃饱睡足,出门“觅食”的时间。十万火急,我们必须马上就撤。

出了尼日利亚人的家门,回到破败的楼道里,刚才还很放松的神经,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楼道里突然多出来一些人,一个个都恶狠狠地盯着我们,蠢蠢欲动的样子。可能谢宇航挂满全身的子弹和腰里的枪,对他们还有点儿威慑力,并没有人站出来。

我们几个互相对视了一眼,一点头,赶紧走。背后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追着我们。

落荒而逃似的快速跑下楼,钻进车里,心里才有了些安全感。临上车前,我笑着跟一个路人打招呼,他还我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车开出去没多远,在十字路口我看见了一家肯德基,很好奇那儿会不会经常被抢,临时决定实地探访一下。这回只有保安队长一个人跟我下车,他袖子里藏着根警棍,兜里装着胡椒喷雾,腰上还别着一把9毫米手枪。我俩直奔KFC。

一进去我就愣了,这里跟我在国内和世界其他地方见到的肯德基完全不一样,点餐台前,像银行一样装了防弹玻璃和不锈钢栅栏;交钱取货,全要通过柜台上一个小抽屉。全家桶没法卖,因为压根儿就塞不进抽屉。

这种安保措施严密的快餐店,瞬间又让我紧张起来,扭头观察周围有没有盯着我们的人,结果发现玻璃窗外面,一堆人在盯着我们看。气氛实在太压抑,买了三杯可乐,我们匆匆撤离。

车子驶出休布罗街区,所有人像突然被摁下了播放开关似的,此前一个个紧张兮兮、沉默不语,这会儿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开始互相攀谈起来。

我搂着梁红,一边谢天谢地,今天没出什么事儿,我们能够全身而退;一边竟然还觉得有点儿失落,我们来探访混乱的休布罗,没赶上想象中的暴力抢劫镜头,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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