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囚徒》 第一章 己亥年(3)

我想象着,那个时候的你爷爷,是一个浑身带着鱼腥气和杀气的人。他在岛上过着沉闷的、一成不变的生活,内心里闪耀着时刻想逃走的想法。结果,机会果然来了。

那是在一八九九年夏天,连日的风暴席卷了科西嘉岛的卡尔维村,把卡尔维的很多渔民的船和房屋都损坏了。地中海一般都是风平浪静的,可你爷爷、我的父亲老菲利普告诉我,那一年就很奇怪,海上忽然刮来了黑风暴,带来了狂暴的雨水和闪电,以及大风,迅速毁坏了人们的生活。

等到暴风雨停了之后,岛上遭到了灾害,房倒屋塌,财产损失巨大。岛上的渔民们需要出海打渔维持生活。你爷爷、我的父亲就来到码头,寻找自家的船。他看到,此刻,一些渔船完全被风暴毁坏了,无法出海,岛上的渔民们骂骂咧咧,商议着怎么办。大家其实是一筹莫展,不知道怎么应付这可怕的天灾。

…………

我父亲、你的爷爷菲利普乘坐的运兵大帆船在大海上整整走了三个月,才抵达了印度支那,靠岸了。他在1899年的下半年,在那潮湿的天气里,登上了新大陆。

登陆之后,我父亲发现这里有山峦,有河流,有森林,有村庄,有人和动物,云彩和植物,但人的说话和鸟的鸣叫,都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这就是大千世界的千差万别,这就是人世间的风云变幻。

我父亲经常说,一个人的命运的改变,可能会影响很多人。比如,他从科西嘉岛跑到了马赛,从马赛又跑向了印度支那,最终,他改变了他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他的儿子,我,以及他未曾见过的你,这个孙子,改变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1899年这一年,我父亲后来告诉我,按照中国的历法是己亥年,猪年。己亥年、猪年的秋天,我的父亲来到了亚洲大陆南端的印度支那,去那里换防,在那里有了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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