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李继才告诉我,除了在神学院的短暂学习经历,主要靠自学,他经常看书报杂志,留意身边的事情,希望在生活中找到更多的“心灵鸡汤”。他习惯带着谦卑的笑容说,“我们实在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一切都是神的眷顾。”
又轮到了白衬衣指挥领唱,他的节奏感差一些,手势很生硬,好像拿着一把菜刀在空中乱劈。“122页”,他说。这时教堂后面传来小孩的哭声。
白衬衣叫齐李。本来上午和晚上的指挥是约翰娜和玛塔,下午轮到“小牛爸”, 60岁的“小牛爸”突然头疼,临时换成了齐李。他很兴奋,也有点紧张。人选都由村长老提前安排,村民轮流担任。李继才说,这样大家可以共同提高。
一个年轻女村民的歌声引起了我的注意,她的歌声是整个教堂里最响亮的。她梳着马尾,穿着一件蓝色的套头衫,怀里还抱着一个顶多两岁的已经熟睡的孩子。女子撸起袖管的结实右臂上,刺着两个模糊的汉字。她的嗓音非常像藏族歌手才旦卓玛,清澈,富有穿透力,而且毫无保留,高音要唱到脖子青筋凸起。一遍一遍,怀里的孩子随着节奏在摇晃。
礼拜结束,“才旦卓玛”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我回到客栈,重看视频回放,惊讶于这个女子的漂亮嗓音,决定找到她。村里人告诉我,她叫杨花妹,和郁伍林的妻子同一年从外村嫁过来,已经是两个女儿的妈妈。
杨花妹人很腼腆,和唱歌时的挥洒自如反差强烈。她正在玉米地里拔草,被这堆干不完的农活弄得心烦意乱。右臂上刺的是她的汉语名字“小花”。他的丈夫在一旁无所事事,却笑着说,她并不真的懂那些歌曲的意义,只是瞎唱,杨花妹也不着急反驳,只是不好意思地说,1000多首赞美歌,她会唱800多首。“我喜欢唱。歌唱的时候,一切烦恼都消失了。”
她的家庭一年收入只有2000多元,时间都要消耗在无休止的农活中,丈夫想当拖拉机驾驶,考了证但是没钱买车,又想学家电维修,也是没有本钱。“唱歌”成了杨花妹单调的乡村生活中的一种调剂,教义倒不是关心的首要。杨花妹小的时候,父母就这样唱,她从没有想到这是什么宗教。对于一些村民来说,“唱歌”成了生活里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