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贡县匹河乡的老姆登村,白族语意为“金竹”,位于4000米的碧罗雪山的半山腰。全村1100人,差不多都为怒族,70%以上笃信基督。34岁的郁伍林长相英俊,人很谦和。“我们和别的村子最大的区别,就是脸上常带着微笑,”他说,“这要感谢神。”
郁伍林开着嘉陵农用摩托车载着我盘山而上,浑浊的怒江渐渐在视野中化为一条细线。他的家庭成员包括:患忧郁症的70岁的母亲,教名“玛利亚”;33岁的独龙族妻子;三个孩子,分别是12岁的长子郁吉,8岁的次子郁乐,3岁的幼女郁欣;一条叫“海豹”的1岁狗,一只尾巴先天畸形的本地猫,2头猪,5只鸡,以及数目不详的家鼠。
富有传统的怒家姓名,在郁伍林这一代就被简单的汉字取代了。他行五,叫伍林,最小的妹妹就叫七妹。
郁伍林是典型的农家。家里有4亩旱地,2亩水田,6亩茶园,靠着开农家客栈接待天南海北的驴友,全家年收入能在3万元左右,在村里收入属中上水平。郁家隶属于一个盘根错节的大家族,在村里很有影响力。
郁家劳力只夫妻2人。这一天下地插秧,又来了5个人帮忙,包括他的舅妈、一个表姐、一个堂姐,一个表妹,一个表哥,7人分别来自6个家庭。没有机械化,完全人力牛耕,水稻要在6月中旬前插秧完毕,连续下雨,玉米地里的杂草长得很快,他认为除草剂会破坏土壤,坚持用人力拔干净。帮忙是义务的,郁伍林只负责管饭。中午2时结束上午的工作,大家坐在怒江边的桃树下吃完简单的午饭,又继续工作到天黑,日落而息。几天之后,郁伍林又去帮助舅妈家插秧。年轻人大多离开了村庄到东部的大城市打工。劳力匮乏的乡村,形成了这种互助的帮扶方式。
1996年,怒江州在每个少数民族中选6人到上海的民族村表演,郁伍林是怒族代表,认识了作为独龙族代表的妻子。工作就是为游客表演改良了的民族歌舞,工资都是1300元。他们都不习惯上海的生活,觉得城里人不好相处。两人在上海呆了一年后回家结婚。在老姆度村历史上,两人是第一对异族通婚。
六一儿童节这一天早上,郁伍林开着农用摩托车到匹河乡小学,看望寄宿的长子郁吉。郁吉读五年级,每两个星期才能回一次家,要步行两个小时山路。郁吉从教室懒洋洋走出来,他是一个安静友善的男孩,脸上永远挂着微笑。郁伍林掏出5元钱,说“今天儿童节,给你的过节钱。”
老姆登村小学只有三年级,三年级读完,孩子们都要到乡里继续上学,二年级的郁乐明年也将重复哥哥的寄宿生活。
郁乐看起来有点少年老成,经常流露出困惑和不解的神情,他个头和哥哥相近,力气很大,可以轻易把同学倒提起来。晚上的饭桌上,妻子拿出从福贡买来的猪头肉,配上简单的青菜,郁乐就吃得很满足。他问爸爸,“为什么今天的饭菜特别好吃?”郁伍林重复着同样的话,“今天是儿童节,给你改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