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有人说过有一个在乡下的童年是幸福的。也许有一定道理,而我却不这样认为,可我也不想诉苦。我只想对安琪儿说说我和李芝的童年。
李芝的爸爸在她八岁时死了,死在襄渝铁路线上。李芝家里现在还有一个搪瓷茶杯,上面有一行字——渝大会战纪念。李芝妈一直留着,不肯用,放在李芝爸的像前面,逢年过节就用它插香。
李芝爸死亡消息传来的时候是在春天,那时李芝正站着回答老师的提问。教室门一下被推开,李芝妈一下扑了进来,抱着李芝往死里哭。老师说:“你有啥事回去再说嘛,你哭啥呢?”李芝妈不说话还是哭。过了很久李芝妈才说:“李芝,你再也没有爸了。”
李芝像是受了惊的羊,一下冲出了教室。我们在后面追,到底还是没追上她。李芝跑回了家,看见桌上放着她爸的骨灰盒。李芝说:“我要爸。”
李芝爸去世之后,李芝沉默了。她不像原来那样一大早站在我的门前喊我上学了,她的眼睛里有一些灰灰的东西。我想帮她,可我没有办法。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有一天李芝对我说她想回家去帮妈打猪草、烧火、做饭。
“你还是上学吧。”我说。
“我妈一个人做不过来。”
“你妈肯定不愿意的。”
“村里的人说黄叔和我妈好了。黄叔人好,看着我们可怜,帮我们。”
“那又怎么样呢?”
“我不想别人说闲话。”
“你还小,你能做什么?”
李芝不说话,摆弄她的辫子。其实她是一个可爱的姑娘。
安琪儿用舌头填住我的口腔,说:“我喜欢你。”我说:“我也一样。”安琪儿的手滑过了我的胸,并且数清了我的肋骨。
我有些被动,安琪儿的手停住了,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安琪儿说:“你在网上那么风流、那么解风情,现在是不是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摇了摇头说:“我还是想说一说李芝。”安琪儿点点头,她的脸贴在我的肚子上说:“你的肠子一直在鸣,哗哗,像是流水。”
李芝父亲去世半年之后的一天,李小树站在李芝的面前,对她说:“李芝,你妈偷人哩。”
“你妈才偷人呢。”
“你妈真的偷人,偷黄小意。”然后,李小树还说了一个顺口溜,“两口子,压肚子。”李小树说完就哈哈地笑,并且挺了一下肚子,得意极了。
李芝的眼睛充满了仇恨,她捡了一块石头朝李小树走去,李小树说:“你想打我是吧?打呀。”李小树犯了一个错误,他以为李芝不敢打,他甚至低着头等着李芝。
李芝手里的石头落了下去,一下接着一下。
十岁的李小树倒在地上,脸上还有一些笑意。然后我和李芝走了。李小树一直躺在地上,直到下午被人发现,送到了医院。医生说他有脑震荡。李芝妈东挪西借了些钱,总算治好了李小树,其实只是暂时好了,他还是经常犯病。
李小树的一生就这样毁了。
李小树的爹妈是明白人,不找李芝妈的麻烦,也知道除了两间房,李芝妈一无所有。李小树的爹妈说:“李芝妈,我们不怪你。”李芝妈就哭,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
李芝对我说:“李小树是活该,我怎么就没有把他打死呢,看狗日的还敢不敢欺负我。“
我看着李芝有点害怕。
她微闭着双眼,像是沉浸在冷清的秋雨中。等她睁开眼睛时,眼里却有一丝泪光。
安琪儿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我不得不停止讲述李芝的故事,其实我还想讲我和李芝的初吻。
安琪儿的头发扑散着,秀丽的脸隐在头发下面。
那一刻我的内心宁静而美好。
“小弟,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你维持了你的神秘。你能过美人关,这多了不起。可是,我想告诉你,去看一下医生,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原来以为柳下惠死绝了,没想到你就是柳下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