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复,他发现陈风的确思维缜密,但是似乎心神不宁。
李大同问陈风是不是在恋爱。
“几回了,女孩儿胆小,说我会招鬼。”陈风说。
“还是有喜欢的人吧?”
“喜欢上一个网上女子,没通过话,也没有见过面。”陈风笑笑,还是忍不住说了。
“文艺青年都喜欢这样,要么朦胧诗,要么意识流。”
陈风以为法医每天都要忙,结果他来了一个星期,整天待在法医室看案例。有一天忍不住问:“什么时候才有实习机会啊?”李大同说了一副药店对联:“但求世间无人病,何妨店内药生尘?”
案例看得也累。那星期,他差不多每隔一小时都会去看“梅子黄时雨”的博客,一直没有更新。最后一篇博客停留在十天前,只有短短的一句:
若夏日重回山间,若上苍容许我们再一次的相见,那么让羊齿的叶子再绿,再绿,再绿……
她叫什么名字?她只说,名字藏在“梅子黄时雨”里,要么姓梅,要么姓黄,要么姓时。他在心里认定她叫梅雨,隔几天问她,果然就叫梅雨。
而那天,他约她在宾市见面。宾市虽说叫市,却是个三面临江的小镇子,距江城有一个小时车程。
公路沿着江水一路向前,一些不高的山丘偶尔会挡了视线。不过,过不了一会儿又能看见江水,像是在玩儿捉迷藏。
他约她见面,是因为她在短信里说要来宾市一趟。他说不如见面。她没有半推半就,而是满心欢喜,回他两个字——好啊。他再问时间,她回信说可能要到晚上了,等她短信就好。
虽然她说可能要到晚上了,可他还是早早地去了宾市,找个干净的旅社先住了下来。
陈风是很偶然看到她博客的,世上很多事情都因偶然而起。那天,他突然记不全贺铸的《青玉案》,就在网上搜索,然后就闯进她的领地,入眼的是素雅的模版,信笺的样子。那时他戴着耳麦,她的博客音乐和他正听着的音乐一下就绕在一起,他听出来了,是辛晓琪的《我也会爱上别人的》:
你从别人得来的快乐
我也听说了
也祝福了
我也会爱上别人的
眷恋的爱着
如同爱你一样的深刻
以为永远了
我也会爱上别人的……
唱得并不是斩钉截铁,但也是清浅的誓言。如同她在博客里写:
总是有些恨的,没了爱,有的人喜欢假惺惺地祝福,唱什么只要你过得比我好。于我来说,没有比听到你四面楚歌更好的消息了。
他被她短小的文字吸引,沉吟了一个下午。他想跟她说点什么。正好,她的博客上留有电子信箱。于是写了一些感触给她,并请她原谅他陌生的打扰。
两天之后,他收到回信。她在信中说:
你似乎看见我的内心,不似隔靴搔痒。这有点小欢喜小悲苦。
这般,他再复信,她再回信,持续了一个月。他们无所不聊——花鸟鱼虫、1983年、某些月夜、小雨之后的苔藓、航站楼、火车站。有一回,她在信中说:
大多的雄鸟都有几根好看的羽毛,被动物学家称为婚羽,成为它们抒情的底色;也有一些鸟先天条件不足,像园丁鸟,羽毛暗淡,但它们却是建筑大师,会找到各式各样的物件做一个漂亮庄园。贝壳,鱼刺,彩色小石子,花朵,甚至捡来一副太阳镜,吸引雌鸟来参观。此时,总会把它们认为最好的东西衔在口中,当然也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但是总会有一只留下来,和它过日子。其实,我们都是抒情动物。
他读信的那刻,心动了一会儿。你来我往的信,按捺住了爱慕。其实,从一开始,它就在那里,如同小河涨水,河道是欢喜的,小鱼是欢喜的。
从她来信中印证了她的博文,她不开心,但她没有透露什么。一天,他在信中把手机号留了下来,他说从明天开始,关心粮食蔬菜,和某个人通话。他以为他的手机会响起,至少她会留号码给他。可还是失望了。
再写过几封信后,她留了号码,不过,她说别打电话,但可以发短信。这是个奇怪的要求,不过,他尊重她。发短信,他也省着字,适度地表白内心。如同孔子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