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丁在北京做项目投资考察,有时问我关于投资的事,说我想问题的模样像计算机运转。我向他极力推荐摇滚乐、独立音乐、电影和喜欢的艺术家。他几乎成了我的专车司机且负担大部分生活费,他爱看我把脑袋染成花瓜和自成一格的装束,除重要会谈,他不忌讳我出现。我说话有点儿哏,存心抖机灵损面不损心,反应还算敏捷,他每次介绍我总会自取其乐地笑一会儿,弄得宾客们不明所以,看着甲丁的大红脸,经常一屋子生人如旧友重逢因乐而识。
穿上甲丁送的裙子和鞋,我在N的DJ台狂舞闷甩,灯光闪烁之际,蹿上醉酒人一名,形态极像出卖九色鹿的玩蛇人,自以为美地冲台下人群挥手示意,令人作呕。我生怕沾染粪星子赶紧跳下台,怎知他头也不抬地跟下来,随手抄起DJ台灯光小姐的臂腕往外拽。我受内心正义感的操控,即刻上前阻拦,却被他反揪脖领,咱没含糊条件反射上手迎战。他踹我捶,舞池人群闪出空地供我俩对垒。他边打边骂,我跟着音乐节奏还手,不忘嚼口香糖。打架是一种热爱生活表现自我的方式,跟爱音乐、爱吃爱睡没区别。我二人正醉心于粗暴的审美当中,刹那间被人群冲散,待重回原地找准方向定睛一看,对面两个三四十岁半长头发敞胸露怀喝得赤红身披白衬衫的臭大汗正指着我大喝:“是不是她?”
再往旁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说时迟那时快,敌我悬殊三对一局面即将形成前,天降神兵,几名保安当下隔断敌我。出卖九色鹿的玩蛇人疯了般抄起凳子向我砸来,保安眼疾手快搂起我甩到一旁,敌方十多人冲来之时,亦是二十来位保安赶到之即,流氓们很快被推出舞厅……
获救的灯光小姐焦急地领我跑出安全通道,关上铁门时,舞厅那边再次传来骚乱。
“他们是这片儿的流氓,经常一二十人进来不买票……”锁好宿舍门,灯光小姐眉头紧锁埋怨我鲁莽。
镜前照着自己性感的大背心——领口被撕到肚脐,内衣差点被扯飞。
“哎呀,血!”屋里人在我身上前胸后背地翻找。
“经理叫你今晚住这儿,跟你打架的人鼻子流血了,”一位素不相识的伙计跑来通风报信,“你俩刚过铁门,他们就冲回来砸DJ台,还闯进女厕所找你。别出去了,那伙人正堵门口呢。”。
知道背心的血不是自己的,我的心踏实了些。幸亏对手干巴瘦比我高不了多少,哎,我也真够招事儿的。
“甲丁叫人去了,你拿着他BP机,等会儿呼你。”经理一头大汗,左右打量我,问没伤着哪儿吧。我摇摇头接过BP机,不大相信甲丁能在这种时候帮忙,他刚才干吗去了?
警察很快到了,但没甲丁的信儿。经理还真帮忙,叫我等着,他去找找。我没异议,心中却另做打算,墙上的窗户高又窄,估计能钻过去。我让那位素不相识通风报信的伙计帮忙探风,看对方多少人,分别堵在哪儿。
得知两个人站在我要跳的窗户底下,但弄不准是否是流氓。保险起见,继续等十分钟仍没甲丁的消息,我让灯光小姐找出几件与我气质大相径庭的衣服换上——蓝白相间粗布格衬衫、布裤子、头戴花布大檐帽。穿这身衣服的人不会在舞厅进出。“过几天托人还你衣服。”我跟灯光小姐打招呼。
灯光小姐劝我留在此,我怕遭不测被连窝端,再说,白天看清长相日后更不好办,我决定铤而走险。快到门口时心跳得厉害,我压低帽檐调整呼吸放慢脚步故作淑女状,提着换下的衣服走远几步打车,一路上不时观察后视镜和两旁车辆,看有无可疑情况,二十分钟后安全到家。
当当当……敲门声格外刺耳,直达太阳穴。我一骨碌从床上弹起,没答应没开门只竖着耳朵听,流氓这么快就找到我了?连敲好几遍,停顿了一会儿,甲丁的湖北口音响起:“星,是我,甲丁。”犹豫一下,我才开门。
车里我俩沉闷地抽烟。甲丁一晚没睡,脸色发暗眼泡肿起。他深深地吸烟,眉毛拧成麻花,表情凝重地看我:“怎么回事?后来你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