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惊魂21

血,争先恐后自花蕊漫出来,顺着花瓣一滴滴淌落在小女孩的白鞋鞋面上。她低头看看,继而抬眸诡谲一笑,“叔叔,跟我来,我带你去看我爸爸的枪。”她说罢挽着花篮转过身……

和衣靠在床上的余文波头一歪,磕在了床柱上,老式床在内侧有排抽屉,外侧则有两根圆柱供挂蚊帐用。他睁开眼,四下静悄悄的,乡下的夜格外宁静,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余文波竟分不清自己这次究竟是醒了还是仍在梦中。

再也不敢合眼,他瞪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硬是生生将天际瞪出鱼肚白。

摘掉眼镜,下床对镜一照,面色惨白,胡子仿佛一夜间也受了惊吓般疯长出来,看上去憔悴得不像话。

“福伯,这么早就起来了?”

“上了年纪觉少。”

天蒙蒙亮福伯就拿着长扫帚在打扫院落,瓮声瓮气应了一句就转过背。余文波知道他左耳失聪,于是跟着绕到右边,他却低头拖着扫帚走了。

奇怪,福伯昨晚话不是挺多的吗?怎么一下子变成闷葫芦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没跟他说江苏小镇上的变化他在生气?摇摇头,余文波扯出一丝苦笑,不是他不愿说,没去过他实在不知道啊!

肌肉酸胀,他皱眉伸臂一边舒展筋骨,一边观察着这座老宅子。夜里看不真切,只知道是座很古老的宅子,这会儿看才发现古朴中还透出富贵。

突然,好像有一道冷冷的目光射来,如芒在背,余文波慢慢扭过头,三姨婆的那只黑猫居然前爪子紧扣在地,又弓起背瞪圆眼盯着他。

“去,一边去。”福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挥舞扫帚赶走了恶猫。

“福伯。”余文波刚抬脚,福伯就说:“桂婶在做早餐,一会儿就好。”说完低头匆匆走了,像是不敢正视他,弄得余文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一阵风吹来,几片枯黄的叶子勉强挂在院中老树枝上,寒风中摇摇晃晃但始终不肯掉落,不知是在感叹着冬的萧瑟,还是在抱怨树的不挽留。

“年轻人,夜里可曾睡得安稳?”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余文波吓了一大跳,三姨婆在他身后瘪嘴阴森森地笑着,脸上的皱纹使她整张脸看上去如同一块老树皮。

这老太婆走路怎么悄无声息?是他刚才走神没留意吗?

“你印堂发黑,眼有血光,马上就要倒大霉啦!”她说完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死人,一个接一个,嘿嘿嘿……”

余文波被她说得有些胆战心惊,回想夜里那怪异逼真的梦,体内不禁寒气四溢。用过早餐,他即向卓瀚之夫妇辞行,决定今天就回温哥华,一天也不想再多留。

卓瀚之牵着小孙女将他送到大门外,发上系着蝴蝶结的小女孩仰起脸对他甜甜一笑,露出小酒窝说:“叔叔,一路平安哦!”小女孩长得很可爱,一双眼亮晶晶的,可余文波这会儿对任何小女孩都过敏,若是在往常,不说抱抱她,至少也会捏捏她的小脸蛋以示喜爱。

在余文波挥手转身欲走之际,福伯突然冒出来说:“余先生,保重!”

嗯?又是保重?余文波觉得这两个字无论是从他讨厌的老康嘴里说出,还是从先前莫名对他冷淡的福伯嘴里说出,都是一样的耐人寻味。为什么他们都要对他说保重?他不禁探究地看向福伯,可福伯却垂眼避开他的目光,低着头走开了。

望着福伯微驼着背蹒跚离开的背影,余文波忽然忆起梦中似曾听到福伯在和谁说话,醒来福伯对他的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的反常让余文波心生恍惚,一时竟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莫非他精神真的有问题?不,不可能,温哥华警方不是请精神专科的权威医生给他做过鉴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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