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 四(2)

刚回家的几天,她好转不少,不料只持续了两天,她便掉进无底黑洞,急速地瘦下去,胡言乱语起来,与疯子无异,左右邻居中风言风语已经传开。家里人都慌了手脚,李堂清的药越来越没效果,头一次比一次摇得急。黑手义悄悄跟老潘说:“这本是你家的事,我不该多话的,但你慢慢听梅姑的说话,是不是像三角楼刘树球的口气?虽说你不信鬼不信神,其实我也不信,但谁又能保证不是鬼祸了呢?你听她的话,那语气,真的很像的,我听别人传了,再一听,真是很像。”刘树球家住三角楼的老巷里,晚年才得了一个儿子,生下儿子不久,老伴就死了,他把儿子捧如珍宝。儿子结婚后,刘树球跟儿子儿媳一直处得不好,有一年他走路不小心摔断了腿,更成了儿子的负累,儿媳对他的怨恨越来越深。有一天,刘树球在自己家大堂上吊了。之后镇上一直有他闹鬼的传闻,他儿媳更是在他死后不久披头散发半疯了,儿子没办法,扔下闹鬼的房屋,跟着老婆回娘家了。后来,刘树球的儿子多次提出来搬回镇上,被老婆断然拒绝,说她再也不愿回去见鬼。他只好偶尔回来看看,想把房屋转手,因闹鬼的缘故,一直没能出手,那房子就空置着,渐渐荒废了,到后来,吸毒界元老曾德华把那废屋当成了自己的栖身处,那房屋就更笼罩在一层迷雾中了。黑手义一提,老潘留意了陈梅姑的说辞,听着听着,果真有几分昔日刘树球埋怨诉苦的口气,老潘一时手足无措。

老潘决定请有法力的师傅公做一场法事。他问李堂清的意见,李堂清是学医的,知道其中的荒谬,又不忍掐断老潘最后的希望,说:“做吧!做吧!”法事在乡下的祖屋进行,村中共祭一个祖屋的族人里的男丁都来了。师傅公是附近村子有名的法力高强的人物,烧香点烛后(师傅公不断嘱咐,先烧香,后点烛,规矩不能乱),师傅公挥舞木剑,喃喃自语请来黄大将军林大将军潘家祖先关二爷等各大神小神出来一同除妖,他围着坐在椅子上的陈梅姑又跳又叫。老潘心生存疑,这景象他见过,不料今天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不禁苦笑,为了救人,也得信了。很快地,师傅公已经抓大米朝大堂各角落撒,口中含的清水也同时喷出,一切与在其他人家的法事无异,急急如律令一番,路数到了,也就收功了。收功后,师傅公画了好多张符,叮嘱哪张该贴对方位哪张该叠好给被鬼祸的人戴上哪张需烧成灰泡水冲服,总之不能乱了,出事了他不负责。师傅公须发皆白,颇带仙气,说的话也极具权威。之后是给师傅公包红包,由于忌讳,师傅公是不能开口报数的,他只说:“随意!随意!”但很少有人亏待过师傅公,据说以前有吝啬的人家,红包少了,被退回,引来了更大的不吉利。老潘也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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