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墨》第五部分 B(4)

“那画是什么内容呢?”你迫不及待地问。你觉得木小文老先生的叙述与叔叔田中角荣的述说接近。

木小文沉吟了一会儿说:“据我父亲讲,那是他画得最好的一幅作品,好像是《秀春图》,沿袭了中国画坛大师黄宾虹的风格,父亲曾在上海拜其为师。”

你的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叔叔田中角荣当年果然在中国乌江一带充当过侵华日军,并掠夺了木月文的《秀春图》,后又被他的顶头上司抢去,现在这幅《秀春图》已作为香港苏富比拍卖行高价拍出的商品流通。

岁月沧桑,草圣木月文早已作古,面对他的长子木小文,你真不知道在这个问题上究竟该说些什么,甚至你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

你尴尬地坐在那里,仿佛当年掠夺木月文画作之人不是你叔叔,而是你。你想告诉老人如今这幅画已飘落到香港,并已作为商品在拍卖流通,像滚雪球一样被商人们大赚其钱,在丰厚的利润背后,谁还去想那强盗性质的掠夺……。

你端起水杯喝茶,或许茶能让自己此刻的心情平静。

旅行社老板江家春开始跟木小文老人拉家长,看样子想索一幅字,老人似没兴趣,接着说:“我父亲虽在书坛地位很高,但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诗人,抗战期间他写了十九首诗,我至今能背诵几首:‘忽传敌已下丰台,又报倭人海上来。记得乌江冬八月,伏尸满地血流街。’‘离开陋室夜三更,我自携儿蛇鼠行,怎奈路难天又黑,神号鬼泣不成声。’‘一声大炮又轰轰,神在西来鬼在东。挥起大刀齐杀去,可怜个个倒栽葱。’……还有很多,我一时记不起来了。”木小文说罢,眉头紧锁,似陷入一种回忆的痛苦之中。

江家春趁机站起来说:“木先生能不能为我们写个条幅呀?”

木小文神情疲惫地摇头,“我今天没有心情。”

“是啊,好心情都被痛苦的往事搅了,这该死的日本鬼子,当年带给我们中国人多少灾难啊!”江家春尴尬地给自己打着圆场。

你悄悄收起录音笔,心情复杂地跟木小文说:“木先生,非常抱歉,是我的采访勾起了您痛苦的回忆,您放心,我会把侵华日军当年在中国乌江所作的一切都真实地报道出去。”

这时,木小文睁开眼睛看看你,你看到木小文先生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特别复杂的表情。

江家春跟老人讪笑了一下说:“那我们就走了。”

路上,江家春说:“当年,天浦县人不断跑到这里来跟木月文先生索字,有人甚至求不到字就坐着不走。如今上门找木小文求字的人也络绎不绝了,因为他的字画很有市场,已经很难再拿到他的字了,毕竟是木月文的后人呀。不然的话,今天怎么也不能让田中樱子小姐空手而归呀。”

你笑笑说:“我来中国的目的不是求木小文的字,而是考证木月文的一幅画。……”

“什么画?”江咏春问。

“《秀春图》,您刚才没听见木小文先生讲吗?这幅《秀春图》被当年的侵华日军掠去了。”你说。

“我只顾打量他房间里的墨宝了,这幅《秀春图》很有价值吗?”江家春好奇地问。

你刚要对其评价,似又想起了什么,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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