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达罗毗荼艺术(3)

在南方的原始森林里,在炎热的天空和灼烧的大地之间,修筑宗庙建筑——宗教信仰促使人们修建高达200英尺的庙宇,一代又一代地扩大其面积,统之以围墙,并不断加大和移动围墙——的动力一点也不比雕凿石壁洞窟的动力柔弱和混乱。人们竖立起山峦般的建筑物、多层的金字塔形石塔,上面布满了石雕形象。那里,仙人掌遍地,杂草丛生,原始动物的脊骨累累可见,仿佛这座神像林立的大建筑群毫无章法,似乎在熔岩的推动下,神像从地壳中脱颖而出。成千上万名工人比肩劳作,沉溺于创作灵感,但又被宿命论和愿望联系在一起。只有他们才能把这些巨大的石板垒起来,从上至下精雕细刻、密密麻麻布满雕像,就像热带丛林那般茂密。他们把雕像竖立在空中,以齿形的尖拱肋为垂花装饰,以错综复杂的石柱为支架骨干,层层叠叠的雕像,一排又一排的廊柱,数十种风格交织、重叠、汇聚在一起。柱式或呈方形、圆形、多角形,有的多层叠置,或以独石雕刻,有的光滑平整或有槽沟,有的深挖透雕,有的密布套叠着意义不明的形象内容。仿佛不可胜数的爬行动物,缠绕着雕像蠢蠢欲动。有的首尾相接成环状,有的软绵绵似乎起伏蠕动,或潜伏在死水中,在落叶下宛如水兽吐泡。印度各地的雕塑莫不如此,它们不是大得惊人就是小得出奇,但彼此共处,相安无事。

无论神庙的威力有多大,神庙都像是在多产季节里冒出地面的植物,又像是用精雕细刻的象牙雕刻出来的一般。从神庙的围墙到神庙的屋脊,在神庙的内壁,尤其在庙柱的顶端,处处都是密实的造型和浅浮雕。在石柱的顶盘,似乎全部人类、全部兽类都交融在一起,支撑着柱顶和庙顶的重负。柱顶、门楣、石柱、佛塔的高层、台阶、栏杆、石梯扶手,一切建筑都为安置雕像而设计,都为雕刻人像而设计。一组组精美的雕像蜂拥而起,又跌落下去。其中既有神采奕奕的武士,身躯缠绕的人体,也有扬蹄疾驰的奔马,充满动感的树干和枝叶,一挥而就的雕刻群像仿佛是从同一子宫里孕育的生命。古老的独石神庙似乎在剧烈地旋转,酷似被抛出大地之外。此后,印度人也塑造出青铜器,其柔美、坚实、优雅皆使人惊叹不已。除去这一时代,印度人从未设计过能够脱离开建筑修饰而独立存在的雕像,它们像是一堆长在肥厚植物躯体上的乱芽,这就是印度雕刻。

科纳克太阳神庙的浮雕 13世纪,印度科纳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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