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雯雯明显不悦地咂着嘴,化身要去村口收拾男人的悍妇,甩着膀子奔过去。以我对她的了解,相信她并非在为王子睿的正常直男反应生气,而是不爽自家男人在画面里被向海对比得太惨,彻底沦为陪衬。
果然她一上去就拽着他的衣领说:“这什么?你哪所学校的?小学生也敢跑来喝酒,长得老相也不行。”
“媳妇儿。”王子睿见了她,眯缝小眼里全是爱。
向海见我们来了,笑眯眯地请走俩姑娘以腾出位置,冲她们又是比画着手势电话联系又是飞吻的,扭过头却一脸正气地问:“我老婆呢?”
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他见到在吧台边站着的南冰已经换好了制服,黑色长袖衬衣和短裙,腰间还系了一条纯黑的围裙,从正面看刚巧遮住
了短裙边缘——别说叫男人禁不住释放想象力了——连我这个直女看了都有些把持不住。
“我老婆穿什么都好看,瞧那腿,又细又直,不露出来简直该判刑。”向海正陶醉呢,见斜前方仨男的瞅得眼珠子快掉出来,他旋即凶相毕露,
“妈的,看她的也该判刑,死刑。”我心虚地咽下一口口水,转而去看正卿卿我我的许雯雯和王子睿,这画面的落差太大,视网膜有种差点儿没剥落的痛。
怎么看南冰和向海打情骂俏就能多吃两碗饭,看长得对不起群众的恋人在公众场合亲热,就跟看俩野猴子相互捉虱子一样叫人替他们害臊呢?
我叹口气,到底世界是美人儿们的。
——而我是杨杨的——抬起头,看见杨牧央像只撞进兽群的小鹿般从正门迟疑地走进来,脑子里就瞬间服气,这人要是好看得叫人目眩,确实就是一剂迷魂药。
要是南冰和杨牧央在我面前掉一滴美人泪,我会马不停蹄地交出存折,向海就算了,丫不差我这几毛钱。
杨牧央整个人像是笼罩着一层光圈——对,就是日剧里营造美少年登场时给打的那种柔光——当他那双干净的眼睛看见我,再冲我露出兔子般的小白牙,纯真一笑,我耳边就响起了背景乐,纯爱电影里那种好似清风混着香草,淡淡的暖暖的轻音乐。
现在我是越来越喜欢他,所以一见了他就双眼自带PS 滤镜给美化了点儿,不多,就一点儿,把美少年给美化成了不似在人间的小天神。读书那会儿,我还嫌弃他长得像个女孩儿,娘死了——都怪我身边有个把东北爷们儿也给比下去的女汉子南冰!——其实杨牧央为人挺man的,栽在那张天生小受脸上了。
他背着双肩包,站在嘈杂的酒吧里却像站在光尘漫天的操场上,这个永远的高中生冲我招招手,唤我全天下只有他御用的昵称:“啦啦!”
曾经我很爱唱《那些花儿》却又常常忘了词,厚着脸皮把“啦啦啦啦”那一段直唱到能接住下文为止,他就笑我,时间长了后叫着玩的外号就变成了我俩的恩爱密码,他只有说正事和生气时才叫我“艾希”。
为了讨好我,他在放学后神秘地带我穿过足球场去空荡荡的科教楼上的天台,我依他要求双手遮着眼,能听见风声里他爬上水箱的动静:“你在做什么?小心一点儿!”
睁开眼就看见他抱着一把木吉他,以笨拙的指法弹起我熟悉的前奏,以还在变声期的嗓音唱我喜欢的歌。
他柔软的发尾盖住脖子,挽起袖子露出细瘦结实的手臂,穿着比天空要深一度的蓝色校服唱“啦啦啦啦”的模样,成了印在我心上的一页青春纪念册。我确信十年、三十年后,甚至当我老成了在早市里跟卖菜的讨价还价的阿姨,老成了坐在摇椅上流口水的老太太,也会因为想起这一页而露出少女般羞涩的笑。
杨牧央怕自己把全力演绎的浪漫变成尴尬,红了脸,我也红了脸,有些不敢看,因为这样完美的少年,总觉得自己配不上,遭受过太多嫌弃了,我还以为这世上一切好的,都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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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住在南冰那儿?”杨牧央瞪大了眼问我。
许雯雯在对面伸手想摸他,被我一巴掌拍了下去,她一撇嘴,转身无视王子睿,伸长脖子越过他去和向海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