惰性气体 (2)

在,在吗?我在。我是一股惰性气体,寻找着让我化合的物质,是时间吗?是爱情么?是孤寂吗?是文字么?

即使惰性气体,人也是需要另一种慰藉与懂得,人是需要人的人,哪怕小众,或者只到唯一。他一眼就洞穿你的朱红与雪白,这是美艳绝伦的懂得,像懂得一场盛开的樱花,其实是在吊唁时光之逝。那是一种凋零的哲学。

在早晨,我看到自己的脸在镜子中,一唇的淡如黄花粉,我又一夜没睡,沉溺在小世界中,不可自拔。

我自己与自己化合了。

芭芭拉?史翠珊唱着,“人,是需要人的人”。张火丁唱“一霎时把前情俱已昧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这段二黄真是好听,千回百转,我总也唱不好,这个早晨,我跟着伴奏唱,唱到花静人白,房前屋后,仿佛桂花落。而我被时间和文字彻底化合,瘫软在他的怀里,我居然不能免俗,掉下一两滴清泪。融于时间,化于时间。

我愿意当这样的惰性气体,一直做着减法,减去这些浮躁的空气。

在的,会一直在,无缘的,就再见,再见吧!我依然热衷于当这样的惰性气体,寻找着化合的机缘。哦,错了,不,不是寻找,化合的人或事物,从来不是找到的,一定是上天所赐。不会早一秒,亦不会晚一秒。

我更愿意,在找到之后,真正看到我被化合的另一面——我其实内心如鲜花着锦,又如烈火烹油,我心里装着一桶汽油,一个小小的火星,就能引爆我的一生。

就像这个微凉的早晨,我沏了一杯大红袍,看着它被滚烫的热水泡了,翻滚着落下,散发出一种清幽的迷叠香,非常乌龙。我喝着它,有些抱怨,有些香艳,有些虚无,又有些疏远。我和我自己是一种难得的化合,我为了我,我懂得我,又不懂得我。

我有时候和我很亲热,亲如姐妹。有时候又会反目为仇。从面相上看,我肯定不是一个很清淡的人——有人说我长得像演贾宝玉的那个人。我看了看自己,否定了。我只像我自己。我喜欢内心这种舒适的暗。这种懒散,像沉溺在李渔的颓废之中一样,他绝非真正的颓废,而是寻求一种更为适合自己的化合物,然后交融在一起,阿城说,“赏心把玩终日,却涕泪忽至”。我喜欢这句话。这是一句大明白话,作为惰性气体,在把玩时间的同时,我不小心坠入了其中,再也难以跳出来。

我愿意与其化合,用半生花枝琉璃滋养这最无情的东西,它养我或者弃我,我都不在意——我在意这化合的一刻,我原来是以性命来和他化合在一起了。

死就死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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