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雪峰山已经颇有些寒意了,尤其是山上长年积雪,站在这茂密的大山深处里更显出几分阴冷。一道清澈的山泉在林子中央悄无声息地流淌着,脚下齐腰的灌丛林如同海上翻卷着的那些无边无际的波澜,随时准备把一切尽数吞噬而不落痕迹。天空中偶尔有一只鹰滑翔而过,叫声一直抵达云霄,回音在绕着层峦叠嶂颤动久久不绝止,让这座因长年积雪而得名的湘西大山也随之轻轻颤抖了一下。
少年猎人牧良逢就趴在灌林丛中,他的手上握着一把枪,不,准确地说它还不称之为枪,这只是一把民间狩猎用的火铳,这种近乎于原始的自制火器威力巨大,但是有效射程只有100米不到。
他在安静地等待着他的猎物出现,他的神情是那么地专注而沉着,前方是一片没有树木阻碍的开阔地,他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身上穿着的一件灰色的土布衣与初秋的山林融为一体。他今天的目标是一头大约150公斤的大野猪,他已经追了他一上午了,这又黑又糙的家伙好象见过些世面,它认识牧良逢手中的那把火铳,在20分钟前,它与牧良逢远远地对峙了足足一分钟,但始终站在他火铳有效射程之外,它目露凶光,龇着满嘴的獠牙摇头晃脑地,好象在警告牧良逢自己也不是个好欺侮的主儿。
牧良逢没有开枪,在没有十足把握的前提下,他当然不敢贸然靠近,更不敢贸然开枪,因为他的这把火铳里只有一发子弹,如果一枪不击中要害,那么这头狡猾凶猛的野猪就极有可能在他换子弹的那短短几十秒的间隙里,要了自己的小命。
发狂的野猪饿急的狼。
爷爷跟他说过,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去招惹发狂的野猪,在这种状态下的野猪,连最凶狠地虎豹豺狼都会胆怯三分。但是牧良逢还是想试试,这只膘肥体壮的黑野猪绝对可以在镇上卖个好价钱,那样的话他就能跟爷爷度在山里过一个温暖的冬天了。
黑野猪和他对峙了一分钟后,终于转身调头钻进了开阔地对面的小树林里不见了,那片小树林的四周都是低矮的灌林丛,想大摇大摆地从这边突围基本是不可能的。
双方已筋疲力尽,都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想成功猎杀,一个想进行反击或熬到天黑实施突围。
黑野猪在树林齐腰的灌林丛埋伏下来,这只野猪的狡猾程度出乎牧良逢的意料,这在他已经近十年的狩猎生涯中也是不多见的,他从9岁就起开始跟着爷爷练习枪法,祖孙俩出没于这片山林之中,用火铳与一把二尺多长的砍刀过着职业猎人生活。爷爷是本地猎户中享有极高的威望的前辈,一手百步穿杨的好枪法加上待人忠厚大度,颇有些长者风范,这让他赢得了当地人的爱戴,就连镇上最大的财主刘仁贵也对爷爷敬畏三分。
牧良逢从记事起,就和爷爷生活在这片大山深处,他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也没听爷爷或者别人说起过有关于自己父母的事情,久而久之,牧良逢也就再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