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是即使我心里已经把这种没有任何确定的关系当成了恋爱,我也不愿意与任何人分享,即使是最亲密的朋友,即使像霍庭这样内心无比纯净的朋友。和唐淼开始这种说不清的关系后,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了一个“小世界”,一个任何人无法进来,只有我自己能在其中自由地飞翔的小世界。我们这一代人是没有信仰、没有秘密的一代人,从一出生我们几乎全部的人生轨迹都由父母、老师、亲人们画好,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像耕牛一样按照父母、老师们的希望和要求在这条被规定好的轨迹上不断前行,日复一日。我们没法说丢失了自我,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自我”,我们有的只是“听话”、“执行”。有多少我们这个年纪的少年,就会有多少这样的轨迹,虽然每一条轨迹不尽相同,但是在这些轨迹上艰难前行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所以,当我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了“秘密”,当我觉得自己终于在一出生就给定的“轨迹”外找到了能够自由飞翔的天地时,我异常激动,我很珍惜,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我的小天地,不让它受到任何一点侵犯和骚扰。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愿意和霍庭分享我的快乐的原因。
但是现在霍庭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再装下去我的确有些没劲了。我无奈地看着霍庭说:“你指的‘拿下’是什么?”
霍庭还是那样坏笑着说:“就是睡了啊!到底睡没睡啊?”
霍庭说这话时很兴奋,声音都是颤的,就像是他自己“睡了”一个姑娘一样。
“实话吗?”
“当然实话了!我才没兴趣在这儿听你给我编故事呢!”
“实话是连头发都没碰过一下。”
“怎么会呢?我们班同学好几次都看见你们俩一起去儿童公园了啊!这不早就成了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霍庭,或者说我不想再与任何人讨论这个问题。我学着香港电影中的样子拍了拍霍庭的肩膀,显得有些疲累地说:“这事儿我想过一段儿再说,行不?要是真有了什么情况,我不告诉任何人都会告诉你的。”
霍庭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一脸轻松地说:“咳!什么事儿啊!还故作神秘的,没事儿,你不想说就不说,反正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切小心点儿没坏处,多了解了解再作决定,我只说这么多,至于你想说的话,等你真想告诉我的时候就跟我说。”
我很感谢霍庭的理解和关心,拽着霍庭的胳膊向校外走去,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悄声说:“走,抽烟去!”
下午大课中间休息的四十分钟,又去医院看了老爷子,给他带去了他最喜欢吃的“鸡汤豆腐串”。九十年代初,整个中国所有内陆城市的物质生活水平远没有今天这样发达,吃的、喝的、玩儿的似乎永远是那么几样儿,有钱没钱的人都吃得起、玩儿得起,大家都一样。虽然单调,但是快乐,好吃的东西吃在嘴里真是香,好玩儿的也简单,并不像今天,人们的想象力似乎已经超越了一切束缚充分发挥,然后可以借助发达科技的力量帮助我们实现一切梦想,没有了梦想的人们虽然活得更加舒适,却远没有当年的快乐,自由自在的快乐,弹玻璃球、扇洋画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