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同感,事故后的那几天,我一直呆在事故处理办公室。我理解他的心情,就连我,只是一个目击者,都感到,活着有罪孽感。
“我也受到了惩罚。”周耀廷责怪地望着我:“不要用鬼怪来吓唬我,那天晚上,我和阿月,那个外地姑娘,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一具具尸体给捞上岸,看着家属在哭天抢地地哭。我们知道自己做错了,阿月也抱头痛哭。我们是有罪的。”
“你跟那个阿月,还有联系吗?”我冷静地问。这个女人身份成疑。
他摇头。但他的目光在回避我。他在撒谎。
“事故组调查过她朋友的号码。曾经有人和我一样,也碰到了一个捐款事件,把电话借给她。”我斟酌字句,道:“警方曾怀疑,这个女人是个骗子。”
我可不能说是我自己的猜想。
“绝无可能。”他忽然笑了,反问道:“你相信么?”
说句老实话,看阿月那个气质,我也不太相信她是骗子。这个问题就到此为止了吧?赶紧忘记这一切吧。
2
小贞给我发了个短信,把她新的联络方式给了我。
在平城,她每天都要打我的手机,没事找事地聊,或者要我哄她睡觉。现在,她居然给我发短信,连电话都懒得跟我说呐。
我按这个号码打过去,她却已关了机。够迅速的哈。
躺在沙发上,我睁大眼睛思索着。
从她预谋已久的离开,到临行一刻前的犹豫,从呕气地避开我,到高兴地找到了工作,可以扬眉吐气地面对我,这都是她一人在炮制的游戏,其中藏着爱情。
现在,她被新的生活迷住了。正如小韦说的,甚至连路虹雯也说过,更多有份量的人,有份量的事,甚至有分量的思想使她转移了注意力。爱情的气味渐渐消失。
没有任何理由,只可用“鬼使神差”这个词。我居然拨打了路虹雯的号码,明明知道她已经去珠海了,可是---
电话铃响了许久,我冥思了许久---
突然,有人接听了,我吓了一跳,居然是路虹雯的声音。
她问:“哪一位?”
“我,”我结结巴巴地,“我以为,你去珠海了。你是路虹雯?”
“我是她妹妹,给她看家。您是--”
“一个朋友。”我瞄了一下挂钟,心虚了。
“您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柔和了。
我说打扰了,准备放下电话,却感到她在那头静静地等待着。
我忽然有了更多了解路虹雯的愿望,就问道:
“你一定觉得奇怪吧?这么晚了---”
她善解人意地说:“很好的朋友,都是在睡不着的时候打电话。我自己也一样。”
“你们两姐妹的声音,很容易让人混淆。”
“我比我姐姐要干脆。”她笑了一声,说:“请问,您是我姐姐常提起的,姓齐的朋友吧?”
我骇然:“你怎么知道:”
“猜的。我姐姐常说,有些朋友一见如故,有些人,同床共枕了几年,却还像是陌生人。你不要误会,她不是拿你和我姐夫比较,只是有感而发。”
一股热潮向我的头颅冲来,我脱口而出:
“你姐姐,一直是不快乐的吧?像她这样的女人,是应该得到幸福的。”
“为何?我不这样认为。”她笑了,说:“她的相貌又不出众,对事情喜欢较真,而且,她不大受同性的欢迎。我一直有这种感觉。这一点上,她很吃亏。”
我伤感地说:“就因为如此,她才更应该得到幸福。她虽然表面上很理智,其实很喜欢幻想。只要一点点快乐,她就会满足了。我看着你姐姐,我在想,她为什么连这一点点快乐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