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耀廷看了一眼小韦。后者和善地向他点点头。
我说:“他是我的朋友。咱们回去谈吧。今天真够受的。”
周耀廷上了车,闷声闷气地问:“你把这事都对你朋友说了?”
我想了下,答:“没有刻意说。”
“为什么?”
我耸耸肩,说:“因为他没有刻意问。”
周耀廷不吭声了。
回到公寓,周耀廷好奇地打量着屋子,说我们的宿舍挺好。我告诉他,这是两人合租的公寓。
他略吃惊:“我以为你是平城仔。你的家不在这?”
我点头,告诉他父母就住在平城。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和小韦,沉吟了。
“不会以为我是玻璃吧。”我开玩笑。
小韦给他沏了杯茶,也坐下。
在周耀廷开口之前,我先问他,道:“你还记得那个等车的老太太吗?她已经死了。”
“那辆车上,没有人活着。”他干巴巴地说。
我提示:“她死了以后,我见过她的照片。”
他望了我一眼,说:“我看了报纸。她姓蓝。”
我深呼吸,道:“事故发生以后,我见了她两次。”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我。知道我要开始讲“鬼故事”了。
我说:“一次是在探矿小学的厕所边。还有一次是今天晚上,在东兰路驾驶员基地的操场上。”
周耀廷用嘲笑的目光琢磨着我,不吭声。他根本不相信。
我发誓:“千真万确。还有一个目击者。老太太请我查明真相。”
“你说的目击者,是你朋友 ?”他把目光转向小韦。
小韦摇头,证实道:“另有其人。
周耀廷追问:“谁?”
我想起蒙娟交代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又踌躇了,回避道:“这个人要求保密。她的身份还不能泄露。”
周耀廷没工夫和我装神弄鬼,他不耐烦地说:“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把话说明了。报纸和网站,都在寻找事故知情人。我猜是你在幕后策划。当时你来问我,没有和你说真话,是情有可原。”他喝了口茶,踌躇了一下,说:“你猜对了,车子曾经停在大桥的半坡上。”
我问:“因为呕吐?”
“不是。”他干巴巴地说:“我们在引桥上看见了那两个摩托车劫匪,他俩把摩托停在人行道上,正在那里打电话。他们用的正是阿月的手机。我让司机停车。因为我要捉贼。”
表面上看这出乎我的意料。我应该哑口无言。但我怀疑那个阿月的身份。
小韦问:“捉到了吗?”
周耀廷摇摇头:“我们坚持停车。司机发火了,但还是让我们下了车。那两个劫匪,一见我们就跑了。我跑了好久,没追上。”
我盯着他,问:“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周耀廷看着我的眼睛。他对我的追根溯源,似乎腻味透了。
他恶狠狠地说:“我们才是真正的肇事者。我们回到桥头,听说桥上出事了。我们往桥上跑,桥上很黑,很安静,一辆摩托车停在桥中间,我这才看见栏杆给撞断了一截。”
我和小韦沉默着。看来他们和事故还真有牵连。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如果我们没有下车,车子就不会碰到那几秒种。打雷,闪电,路灯熄灭,车也不会撞上石礅。”
他们似乎和某种看不见的力量串通好了,把这辆车的人送给阎王做了点心。
我结结巴巴地安慰:“不能怪你,谁都料不到。”
周耀廷望着我,说:“家属会这么想吗?我要是把真相说出来,我的名字就会上报纸的头条。当然,我不会给逮捕,不会给罚款,可是,千真万确,这车人是因为我们的一个冲动而死的。我们负有间接责任。我不敢承担这个责任。我要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