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武是学不下去了!
我知道自己确实不是这块料,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这世界上就没白捡的好事儿。像我这种承平已久武备不修的家伙,再怎么练也不可能成高手。又坚持了十天,我想好歹能和我爸交差了,就琢磨着是不是向胡子刘提出辍学的申请。没曾想我刚冒出这想法第二天,这功夫就暂停教学了。
胡子刘受伤了。
我去的时候,看到他后脑上包着白砂布,里面渗出红色来。之前学武的那个半大小子也不见了踪影。我有心想问问他是怎么伤的,难道是和人动手的时候被打伤了?不是说他是高手么?
我越看越觉得蹊跷,化眼为箭,目光嗖嗖地往他后脑勺上扎。我想好措辞,问,刘叔,怎么受伤了?
胡子刘哼哼哈哈,说不小心不小心,可就是不说怎么回事儿。
最后我还是听家属院里的人嚼舌头,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弄的。
胡子刘被自己徒弟敲了闷棍。
就是和我一起学武的那小子干的好事儿。
胡子刘他家的邻居是个寡妇,丈夫几年前得了癌症走了,家里只留下孤儿寡母。也都是原来铁路上的子弟,所以胡子刘和邻居一家有什么困难都相互帮衬着。一来二去,难免就有闲人传出些闲话来,说胡子刘是想和那家寡妇好,教别人儿子习武也是想和小孩儿搞好关系,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到最后真成了父,就方便了。
结果这些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拐弯抹角传到那小子耳朵里了,那浑小子一下子来了二愣子脾气。好么,前脚你教我武艺,后脚就和我妈好上了?一气之下,这小子从院子边角废料里捡了根化纤棒,躲在楼道里,等胡子刘回家的时候,照着他脑袋就是一下。
有好事儿的街坊过来问他,是不是那浑小子干的,简直是无法无天,把好心全当驴肝肺了!胡子刘却摇着头,说,不是他,那孩子老实着呢,这是我自己上楼摔倒磕的。
没等我主动提出退学,胡子刘倒是先让我回家了,而且叮嘱我在家好好练习,说功夫这东西,一天不练十日空,十天不练百日松,是个水滴石穿日积月累的玩意儿。话说完了,他扭头往院子的偏房走过去,我知道那是他自个儿的练功房。我进去偷瞄过,里面有很多绑起来吊着的大沙袋,我曾用尽全力打过一拳,不见它晃悠一下。
门关上,里面响起了“砰砰砰”的声音。
砰!
地动。
砰!
屋颤。
砰!
人抖。
不再去胡子刘那学功夫,我和他的接触也就没那么频繁了,这么一下搁着有大半年没来往。倒是有一天,胡子刘邻居家的事儿突然传进我耳朵里。我有同学也在那个家属院住,他知道我在胡子刘那学了一段时间功夫,就问我对大胡子的邻居有没有印象。
我说有,一个带着儿子的寡妇,听人提起过。
嘿,她家最近不好过啊!我同学说。她小叔子,名字叫周卫国。最近几天老是来找事儿,说她们住的房子不是他大哥买的,而是他的,说是要把房子收回去。站他们家门口骂了一个多小时,说他们娘俩占着地方不挪窝,一个是和别人眉来眼去的婊子,另一个是不是自己哥哥的种都不知道,有什么脸要房子。
就没人管管?我问。
同学说,她那小叔子,原来是捅了人进了局子,这是刚放出来,横着呢!坏人蹲了监狱以后不说老老实实的,大家反而都怕他了。
你说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我问同学,那胡子刘呢?没管管这茬儿?
他?同学一脸鄙夷,那孙子就不是个带把儿的,还好意思说自己习武之人,丫躲屋里就没露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