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西亚与缪斯女神 7

正是在这个时期她认识了皮埃尔·勒韦迪,一个与迪亚吉列夫一样非常有魅力的人,他在先锋派艺术的地位,直追毕加索之于现代绘画。他对于现代主义的热烈感情,更凌驾于他对米西亚或香奈儿之上。他写道:“我可怜那些身处于精彩年代却浑浑噩噩过活的人。他们没有经历过那些令人沮丧心碎的痛苦试炼,或是震撼灵魂的狂喜。开天辟地以来,好像没有哪个时期像现在这样,在艺术的天地里有过如此多的艳阳和蓝天,也从没像现在这么令人感到责任重大。”勒韦迪积极倡导“艺术家就是传奇英雄”的概念。勒韦迪比香奈儿小 6岁,他敏感、神秘、焦虑不安、身无分文,娶了一个叫亨丽埃特的小裁缝,委委屈屈地住在巴黎蒙马特一间小阁楼里。米西亚首先发现了他 —她常常在艺术家籍籍无名的时候主动发掘他们。她先是购买了他自己出版而无人问津的诗集(由他的妻子手工装订成册),然后资助他出版《南北》,这是 1917年他与麦克斯·贾格柏和纪尧姆·阿波利奈尔共同编辑的一份短命却颇有影响力的刊物。《南北》以从蒙马特到蒙帕纳斯的地铁线命名,这两个地方是颓废不羁巴黎艺术家的巢穴,超现实主义、立体主义、达达主义的领军人物,勒韦迪的朋友们都住在那里。以勒韦迪为首的《南北》首开先河,发表了路易·阿拉贡、安德烈·布勒东的一些早期的作品;费尔南·雷捷、乔治·布拉克、胡安·格里斯、安德烈·德兰则为这些作品配了插图。

毕加索也是勒韦迪的朋友;他为勒韦迪的一部诗集作过插图,还在 1921年为他画过一幅肖像。短发、精心打的领带,勒韦迪的外表与当时巴黎放荡不羁的艺术家们迥然不同。尽管他也住在毕加索、格里斯和莫迪里阿尼生活和作画的蒙马特“浣衣舫”,这群艺术家仅凭自己的热情和大胆支撑着持续创作。

米西亚尽其所能地帮助过他们,她也毫不迟疑地邀请年轻的诗人参加她的沙龙清谈,在那儿他可以充分观察富贾和权贵。穿白制服的波兰管家端着银盘子送上龙虾,米西亚的蓝色大鹦鹉不时发出尖叫打断宾客们尖刻的对话。勒韦迪写道:“上层社会的社交生活犹如一个庞大的抢劫集团,没有尔虞我诈的利益交换就不可能存在。”勒韦迪的父亲在朗格多克种葡萄,他的爷爷是石匠兼泥瓦匠。他自认与米西亚的时髦世界和巴黎的上流社会有着深深的鸿沟,却又极受吸引。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去那儿是为了看,而不是为了被人看。”可是米西亚喜欢他那“深褐色的头发,炯炯有神的眼睛,特别是他焕发出来的内在美,永不止息”。

勒韦迪不止表达了对米西亚的感激,他还非常看重她的文学鉴赏力。他分享她的激情,也分担她的痛苦。米西亚赞美过他的诗作,而他写信回答说:“我很高兴诗作打动了您,尽管我诗才有限,我很高兴我反映生活的真挚诗篇,在您的生活中找到了真挚的共鸣。 ……从您的信中,我了解到您的生活,尽管阳光充足,也不是没有阴影和苦闷的。”

正是米西亚在卡柏男孩死后立刻把勒韦迪介绍给了香奈儿,也许是为了让香奈儿从那份悲伤中走出来——也许也不是,米西亚这人行事风格难说得很。可是勒韦迪似乎不顾妻子,已经钟情于米西亚了。他在一封未注明日期,从诺曼底索莱姆的一家本笃派修道院寄出的信中对她说:“我非常爱您,我以无尽的柔情想念着您,您无法想象这到了怎样的程度以及怎样的方式。有时,您的一句话、一个字,击中我的心弦,使我甜蜜与酸楚交集。因为我无法拥抱您,无法抚摸您的手,也无法见到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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