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的阴影下 9

香奈儿从来没有对朋友提及这段经历,哪怕用谨慎的措辞。她对保罗·莫杭也矢口否认这段让她觉得很傻的传奇,以及关于她这个名字的其他杜撰:“(人们说)我是从随便什么地方,音乐小酒馆、歌剧院或者妓院出来的;我对此感到遗憾;可这个说法就更滑稽了。”她是这么说的,并且她同时还提到一个军官的名字 —艾提安·巴勒松,这人后来成为她的情人,她还说是他的那些马导致了她的离开。她向保罗·莫杭称“她的生活好像都被马主宰着”。她还讲了她的阿姨送她去奥弗涅的温泉小镇维希,并与在那里负责看管温泉的祖父共度夏天的故事。“我很高兴逃脱 ……黑暗的家、针线活、我的嫁妆;为了一个靠不住的新婚之夜,在我未来的家的毛巾上绣上姓名的缩写,在睡衣上用俄罗斯针法绣上十字架,这些都让我感到恶心,我把狂怒发泄到嫁妆上。”在这个版本里,她让自己小了 5岁,没有为穆朗城的富人们缝制嫁妆,而是勉强地为自己缝制。她也强调了摆脱阿姨,摆脱她们的监护的欲望。“我 16岁时已经变得非常漂亮了。一头浓密乌黑的及地长发后掩藏着拳头大的小脸。”而维希,以其赌场和咖啡馆、“美好时代”歌剧院、为拿破仑三世建造的林荫大道和花园,成为香奈儿冒险的舞台:“维希是一方乐土,是一个可怕的乐园,对看什么都新鲜的人来说它是美妙的……维希是我第一次旅程。维希将教会我生活。”

她说:在维希的一个茶叶派对上,她“认识了一位年轻的巴勒松先生,他拥有一群赛马”。他们相约次日去距阿列河不远的放牧马匹的草场。在哗哗的河水声中,巴勒松请她随他一起去贡比涅的宅邸。她同意了并和他一起跑了。“我祖父以为我回去了;而我的阿姨以为我在祖父家。”

香奈儿给贝蒂娜·巴拉德讲过一个很类似的故事,香奈儿在 20世纪 30年代与当时还是《 Vogue》杂志小编辑的巴拉德建立了友谊。可是在巴拉德的版本里,她的岁数更小,据巴拉德说:“她逃离阿姨家的时候还不到 16岁。她去维希的祖父家,可是不得不回阿姨家的前景让她深感忧虑,以至她在公园里拦下一名年轻漂亮的军官并请他带她走 —他这样做了。他把她带到他父亲的城堡:他就是艾提安·巴勒松。”

克劳德·德雷有比香奈儿与艾提安·巴勒松在派对结识更华丽的版本:这一次是她的姑姑阿德里安娜带她去的,阿德里安娜当时与内克松男爵交往频繁(这段交往是真实的,尽管男爵的父母强烈反对儿子与一个缝纫女工交往,他们最终还是在几年后结了婚,这段经历可与嘉柏丽尔和阿德里安娜小时候阅读的那些连载小说相媲美)。在这个版本里,香奈儿对巴勒松说:自打母亲去世,父亲去美国之后她就厄运缠身,并向他宣布她就要去自杀:“整个童年我都希望被爱。每天我都在想怎么自杀。要不,从高架铁路跳下去吧..”她的这描述激起了巴勒松想要保护她的欲望,以至给她提供了另一条出路:邀请她去参观他的赛马和原为修道院的霍亚里越的宅邸。

就这样,可可上路了,跟着他去了那里。她把嘉柏丽尔和过去的一切抛到身后,把自己隔绝在一个幽暗的地方,没有人可以找得到她,她那些往事残存的碎片,也都无法再影响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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